他們要下山曆練,仍然在那家醫館行醫。隻是這次,佩依要出門去采一株名貴藥草,夢玲過兩日也要帶柳胭去夢家探親。故而此次曆練隻有他們兩人。


    臨行前,佩依交給她一個錦囊,囑咐道:“此物不可離身。”韓湘雪點點頭,貼身放在了衣襟中。


    兩人下山到了醫館。醫館老板看著二人有些驚訝,聽了緣由,倒也沒說什麽。熱情地叫夥計幫忙打掃後院的屋子。


    “那就拜托兩位少俠了。”他笑嗬嗬地感歎道:“兩位少俠真是年少有為啊。”


    韓湘雪笑著推辭兩句。將行李放到屋中,就坐在櫃前開始看診。


    她一個小姑娘坐在這裏本令人驚奇,但因為常常跟在佩依身邊幫忙,看診的病人也大都熟悉了她的麵孔,放心讓她來瞧。


    一連坐了一個多時辰,韓湘雪趁著沒人的空當歇了會兒。一盞茶還未喝完,就有一個男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到她,匆忙叫道:“大夫。您……您快去看看我娘子吧!”


    韓湘雪見他滿頭大汗,神色驚惶,連忙遞了水過去,道:“別急,先告訴我,你娘子怎麽了?”


    男子接過水,抖著手道:“她、她懷著身孕,七個月了。今天起床不小心摔了一跤……”


    韓湘雪一聽,連忙拿起藥箱,一邊問他娘子的情況,一邊對鳳緋璃囑咐道:“師兄,你和李大夫先看診,我去看看!”


    鳳緋璃從男子撲到櫃前時就站起了身,守在她身後。此時“嗯”了一聲,叮囑道:“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知道了!”韓湘雪已匆匆走到醫館門口,回頭道。


    這家醫館坐落在鎮口位置,距離碧華山下山的小路不遠。走出鎮子不遠,韓湘雪詢問著那男子孕婦的情況,卻越發覺得不對:“……你方才說,你娘子暈了過去。接生婆喂她喝藥?”


    昏迷之人,能咽下兩碗湯藥?


    “是、是啊。”男子囁嚅著,慢下腳步,目光卻正與她探究的目光相撞。


    “錚”地一聲,她迅速拔劍出鞘,雪白的劍光向他斬去。那人卻也在她拔劍前放棄了偽裝——他從袖中抽出一把軟劍,直起身,氣息一變,分明是個凜冽的武功好手!


    他攻勢淩厲,手中軟劍如銀蛇般步步緊咬,韓湘雪持劍相抗,本不落下風,幾招過去,卻突然覺得力不從心。


    寒涼的藥膏氣味飄來,她心中一凜,盯住了他衣角飛起時露出的一個布包。那是什麽?


    那人注意到她的視線,麵露幾分得意之色。他攻勢突然越發淩厲,她竟被連著逼退幾步。


    韓湘雪大概猜到了那氣味的作用,她從未聽說有如此作用的藥物,卻仍然不敢大意,屏息片刻。


    隻是她雖然屏息,卻仍覺經脈滯塞,內息也有些混亂,手中飛雪劍也仿佛不聽使喚,竟時時偏移。此人本也是個武功高手,她最終一時不備,佩劍被他的軟劍纏住。人也被一腳踢了出去。


    “……”韓湘雪一口血吐了出來。這一下本不足以讓她喪失行動能力,四肢卻如同灌了鉛般,重得爬不起身。


    連眼前,都仿佛蒙了一層紗。


    那人在她朦朧的視線前停下來,卻並未再動手,而是抓著胳膊將她拎了起來。


    旁邊似乎又來了一人,同他嘀咕了幾句:“好貨色”、“反應很大”的話,就扛著她要將她帶走。


    “師妹!”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焦急的少女聲音。


    韓湘雪意識昏沉。迷蒙地睜開眼睛,就見柳胭扔了食盒,拔劍從那條小路奔來。


    不要……


    可是她已看見柳胭揚起劍向旁邊那人攻去,和那人纏鬥在一起。


    扛著她的這名男子也抬起了握著軟劍的手,劍光閃過她眼前。


    快走……


    柳胭不擅用劍,被逼得丟了短劍,袖中又滑出一道白綾,蛇一般纏上了青袍人的劍。


    很快,白綢被震得散碎,一塊塊四散落地。


    柳胭被甩出去,爬起身,仰頭冷冷地看著那青袍人向她走去。


    遠處,躲在簷下陰影中的鳳緋璃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那兩名男子將人帶走,握住流螢劍柄的手青筋畢現。


    還不能出去……他沒有勝算打贏那兩人!


    “咦?這裏還有一個。”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他心中一驚,轉身後退,而身側幾步外突然又閃出一人。


    “護法大人。”身側那人恭敬道。


    “一起抓了。”房上那人突然躍下來,五指成爪抓向他的肩膀。鳳緋璃閃身躲過,側邊那人卻突然出手。不出片刻,他也被抓住了。


    “還以為有什麽特別的。”被稱作護法那人可惜道。目光在他臉上頓了頓,道:“帶回去。”


    “是。”另一人恭敬道。


    ……


    韓湘雪再醒來,是在一處潮濕陰暗的地牢裏。


    臉側挨著什麽粗糙刺人的東西,想要動一動手,手腳卻都被捆得動彈不得。她掙紮著坐起身,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旁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師妹?”


    那聲音壓得很低,她再熟悉不過:“……師姐?”


    韓湘雪有些驚訝聽到她的聲音,那一邊卻過了兩秒,才又低低地道:“你怎樣,可有受傷?”


    柳胭的聲音一如平常般溫柔,她掙紮了下,確定掙脫不了這繩索:“我很好,隻是……被綁著。”


    “都綁著。”柳胭低聲道。“師妹,你身邊可有人?他怎麽樣了?”


    身邊的人?


    韓湘雪嚇了一跳,猛地往另一邊看去。她凝神看了片刻,又往那邊挪了挪:“……是有個人,似乎傷得很重。”


    她更意識到自己經脈出了問題,縱使這人氣息微弱,她卻竟然絲毫未曾發現。


    “師姐……這裏,一直這麽黑嗎?”她猶疑道。


    柳胭安靜了片刻:“雪兒?這裏是黑的啊。”


    “……”韓湘雪鬆了口氣。此處過於昏暗,她昏過去之前又不知中了那人什麽藥,視線模糊。她還以為是中了什麽毒,自己看不見了。


    現在看來應該隻是經脈封住了,連她的五感都下降了。


    “無事,師姐。”她往那邊蹭了蹭,直挨上了一道道冰涼的欄杆,低聲問,“你還好嗎?”


    “還好。”柳胭道,“師妹,你已經睡了半天了。”


    睡了半天?韓湘雪一愣,忽然想起一事:“師姐,你那邊有人嗎?怎麽樣了?”


    少女沉默了下,“也暈著。”她有些沉重地道,“她……傷得太重。”


    韓湘雪閉口不言,片刻,輕聲道:“師姐,別怕。”


    柳胭:“嗯,不怕。”


    二人靜坐片刻,她突然將聲音壓得極低,輕聲問道:“雪兒,你覺得這些人為什麽抓我們來?”


    韓湘雪四肢麻木,有了些猜測,卻還不敢肯定:“要賣了我們。他們抓的人……年紀都不大。”


    這是個猜測,剛才看那個受傷的人,也是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少年。


    柳胭“嗯”了聲,卻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有昏黃的光線照了進來,照出了牢門外拿著燈籠的人,還有守在牢門前的人的身影。


    “來給他們上藥。”那拿著燈籠的青袍人出示了令牌,道。另兩人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吱呀作響的沉重鐵門。


    那人要進的是韓湘雪這間牢房。


    韓湘雪和柳煙都繃緊了精神。那人掃了韓湘雪一眼,卻向躺在地上的那人走去。


    借著燈籠的光,韓湘雪看清了那少年的裝束,心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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