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暗驕沒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是在那個山穀坐了一整夜,當天邊的第一道曙光出現的時候暗驕才緩緩“蘇醒”過來,他在哪塊石頭上坐了整整一夜,也思考了整整一夜。


    一旁的父親早已不知所蹤,偌大的山穀隻留下暗驕一個人。


    暗驕抬頭看了看自己許久未曾看到的黎明曙光,內心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堅定和勇氣,最後暗驕終於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拐杖,然後拄著拐杖緩緩往家的方向走去。


    自那天之後暗驕不再怨天尤人,也不再在許多個雨夜跑出去憤怒不甘地大吼,而是將這麽多年的內心不甘和對自己前半輩子的失望都留在了那座山穀,留在了那個一夜未睡的晚上。


    暗驕回去之後父親並未對他再說過什麽特殊的話,隻是不斷地加強對暗驕的訓練,不斷挑戰這個殘疾人的極限。


    將它的頭完全浸泡在水中長達好幾個小時,絲毫不去管自己的兒子是否會因此窒息而死。


    將暗驕扔進去滿是蛇蟲鼠蟻的洞穴之中,然後隻允許暗驕使用他的拐棍。


    讓暗驕端坐在九天瀑布底下承受著高空水流的衝擊直到暗驕昏迷過去。


    用種種藥草和妖獸的血液凝練出使人疼痛到快要昏迷過去的藥湯,然後讓暗驕待在這樣的沐浴中堅持著,不斷用這些妖獸血液和藥草淬煉著暗驕的身體。


    讓暗驕一天之內重複將院裏的那塊巨石蹲舉一千下,用大量的肉體訓練和精神訓練折磨著暗驕。


    暗驕的父親,這個曾經在暗之一族內有名的武士今天用自己的父親訓練自己的方法訓練自己的兒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當年暗驕的父親是一個正常人,甚至體質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了。


    而現在的暗驕則是一個殘疾的廢人,不禁腿上有殘疾,最開始的時候雙手甚至一點力氣都沒有,由於身體狀況的影響,甚至於暗驕的臉上的氣色也受到了影響,這個本該正值壯年的年輕人卻總是表現出一副老年人的老態龍鍾姿態。


    麵色蠟黃,臉色蒼白,甚至是跑上幾步都會氣喘籲籲,由於這樣的身體劣勢,同齡人基本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和這樣一個病懨懨的藥罐子一起玩。


    沒錯,這麽多年來暗驕都是在吃藥中度過的,他吃過的藥草可以說是比族裏的醫生都多上好幾百倍,那些經常生病的病人吃藥的量都沒有暗驕一個人多。


    由於身體上的劣勢和天生的殘疾,所以年輕時候的暗驕曾經想要將學習和變得強大的修煉方向轉向研究奧術和法陣,這一脈的分支在暗之一族中算是比較稀少的存在,比例也是十分低下。


    大多數暗之一族的人都是強大的武士,擁有極其精湛的格鬥技巧和強大的肉身,對於武術有著自己獨特的研究,因為這條路的強大是大家的共識,所以很多人不僅自己修煉武術和功法,在教授自己的後代之時也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他們往武功的方向走去。


    但是暗驕的身體實在是太孱弱不堪了,於是曾經的他想要主攻奧術和魔法,以後如果有機會成為一個法陣大師的話,依舊可以參與進去暗之一族的種種行動,依舊可以成為父親的驕傲,也可以成為暗之一族的驕傲。


    於是年輕時候的暗驕幾乎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奧術和法陣的研究當中,並且在這一脈上展現出驚人的天賦,一道道奇異的法陣在暗驕的手上輕易地形成。


    他甚至可以用這些法陣完成種種神奇的操作和驚人的舉動,這也讓前半生極其灰暗的暗驕對於自己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些盼頭。於是他興衝衝地去申請加入自己向往已久的暗之一族聖地——黑暗之淵!


    但是現實很快給了暗驕一次重重的痛擊,黑暗之淵的主事人以暗驕的身體過於孱弱為由拒絕了暗驕的申請,並且在那個高台上高傲地看著底下的暗驕,然後頗為高傲、刻薄和不屑地說道:


    “你這幅孱弱不堪的身體,即使你在奧術一道上有很高的天賦,也是於事無補的,奧術是研究天地自然的道路,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研究法陣和自然,”


    “而你這樣的身體,能夠支撐多久呢?說句難聽點的,你又能活多久呢?我們這裏從來都不缺乏天才,但是你這樣短命的天才也是很少見的,所以我們不能收你,”


    “我們是不會浪費一個名額和之後有可能產生的大量資源去培養一個不能為我族奉獻幾年生命甚至很有可能永遠派不上用場的短命鬼的!你回去吧!”


    “你就安心度過一輩子就可以了,不要再去想一些你不能做到的事情!”


    高台上的大門重重地關上了,將本來滿腔熱血的暗驕的心徹底澆涼,他的希望……沒了,他曾經自信滿滿地認為即使自己的身體不行,隻要自己在奧術上真的有很高的天賦,黑暗之淵應該也會收自己的。


    但是他太天真了,他無法去否認那個主事人說的話,奧術一道確實需要大量的研究時間和精力的投入才有可能有能夠給一個種族派上用場的發現和發明,以暗驕現在的這副孱弱身軀,甚至連跑步都很難,更別說長時間地進行奧術研究了!


    心灰意冷的暗驕拿著手上的自己剛剛研究出來的新式力量法陣圖紙緩緩回頭了,這本來是為了給進入黑暗之淵的審核考官展示的作品,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連門都進不去。


    暗驕緩緩回頭,往家的方向走去,至於回家之後要幹嘛,自己之後的人生要如何,暗驕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暗驕低著頭、拄著拐杖小心翼翼地看著腳底下的路的時候,一陣刺耳的笑聲忽然傳入了暗驕的耳中。


    “讓我看看,這是誰啊?為什麽底層的廢物還有膽子來到黑暗之淵啊?莫非你是想進入這樣的聖地求學嗎?”


    暗驕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弟,這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的衣領上還有著金色的雙頭蛇標誌。


    暗驕的心神忽然一震,他認得這樣的標誌,這是他們暗之一族其中一個有名的家族的家徽,創始人是一位曾經和上古的暗之一族大族長出生入死、四處征戰過的大將軍。


    這位將軍最擅長的武器就是一把由暗金鍛造而成的巨斧,傳說這位將軍曾經用這把斧頭砍下了十萬位敵人的頭顱,不知多少次和當時的族長一起突出重圍過,而且還多次救了族長的命。


    所以待到戰爭結束之後,這位將軍也因為巨大的戰功和赫赫威名以及多次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的籌碼來帶著族長生還的功績得到了大族長的封賞。


    大族長許諾這位將軍的後代子孫均可以優先享受族內的資源和功法,而且如果是傑出的子孫後帶你甚至可以直接進入暗之一族的核心領導層,從而跳過了那些冗雜的考核流程,直接享有巨大的權力。


    這也是對那位大將軍多次出生入死為暗之一族奉獻的褒獎,他的後人自然可以享受祖輩的餘蔭,大將軍的後代家族在整個暗之一族裏麵也算是貴族了。畢竟有著種種特權。


    而這道金色的雙頭蛇標記就是那位大將軍的家徽,也是曾經他的武器巨斧上麵銘刻的標誌。


    所以暗驕自然是認得這樣的標誌,可以說整個族內都認得這道金色的雙頭蛇標誌。


    在暗之一族裏麵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的階級,像是這樣的雙頭蛇家族就是貴族了,相當於暗之一族的核心人員,也是自詡為上等人的家族。


    而暗驕的家族甚至稱不上一個家族,雖然他的父親是暗之一族裏麵有名的武士,但是也終究隻是一個武士罷了,宿命就是時刻為暗之一族的戰爭而準備著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一旦暗之一族有危險,像是暗驕的父親這樣的武士往往就要衝在第一線,而且除了一些修煉資源之外,幾乎得不到什麽重大的獎賞,所以一向是處在最底層的暗之一族下端人士。


    跟那些在幕後主管著暗之一族所有事宜的高層人士自然是沒法比的,而很明顯這個貴族少年的家族上麵就是有人在暗之一族的高層主導著很多事宜,所以連帶著下麵的家族自然受益。


    這個貴族少年暗驕曾經在黑暗之淵的選拔中見過,那個時候他是由家裏人帶過來的,他的家裏似乎跟黑暗之淵的主導人是很要好的朋友,要不然就是黑暗之淵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夠結交到雙頭蛇家族在暗之一族中的大人物。


    以後若是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好求助於這些大人物,所以暗驕記得當時這個貴族少年是沒有參加選拔直接就進入了黑暗之淵的核心位置,享受到了暗驕他們這些人可能爭得頭破血流都無法爭取到的資源和功法。


    暗驕還記得這個貴族少年在高台上麵的時候不可一世的表情,也聽說了周圍的人對於這個人的稱呼,好像是叫做暗昊,是雙頭蛇家族的直係子弟,地位還蠻高的那種。


    現在居然這麽快周圍就有了兩個小弟了嗎,看來即使是這些進入了黑暗之淵的人也會學著外麵的權貴手段來趨炎附勢啊。


    暗驕聽到了這個暗昊的話語中的嘲諷,但是他沒想理會,也不想爭論什麽,隻想直接回家就好。


    畢竟這麽多年來暗驕其實也沒有和什麽同齡人一起相處過,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和這些人相處,但是暗驕內心還是認為自己應該隻要這樣默默走回家就可以了,不需要去過多的回應。


    暗驕低著頭和暗昊三人擦身而過,試圖直接無視這一切,但是暗昊似乎沒打算就這樣放過暗驕,他給了自己的小弟一個眼色,身旁的兩個人小弟馬上獰笑著靠近暗驕。


    隨後一個比較胖的少年直接握住了暗驕的手臂,然後另外一位看起來像是瘦猴的少年則是直接將暗驕手上的圖紙搶了過來,交到了暗昊的手上。


    暗驕看到自己的圖紙被搶走了,立刻喊叫道:“還給我!快還給我!不要搶我的圖紙!”


    暗昊則是不顧暗驕的呼喊,將那卷圖紙展開來隨意看了幾眼然後便是嘲笑道:“這就是你的道路嘛?你這病秧子居然還想當個奧術師嗎?就你這幅殘廢的身體你能做到什麽啊?”


    “不過是個廢物罷了,你現在的這些圖紙還有什麽用呢?如果你自己死了的話你還有命去研究嗎?”暗昊不屑地笑道。


    暗驕沒有回應,他使勁地掙脫著,試圖從那個身材粗壯的胖子的手臂鉗製下逃脫,然後去搶回自己的圖紙,但是僅僅靠著暗驕這副孱弱的身軀,又怎麽可能從這個胖子的手上逃脫呢?


    無論暗驕如何用力,始終是無法掙脫胖子的手臂。


    暗昊繼續不屑地笑道:“你啊!就乖乖回家去吧,不要再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這裏是黑暗之淵,是暗之一族的聖地,不是你們這些下等人是可以來的!”


    “撕拉——”暗昊三兩下直接將那卷耗費了暗驕大量心血的法陣圖紙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的泥坑當中。


    暗驕的眼神瞬間失去了光芒,胖子已經是將暗驕的手臂鬆開了,但是此刻的暗驕已經是萬念俱灰,他癱倒在地,看著自己的圖紙逐漸在泥坑中被潤濕,心中無數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出。


    他想起了無數個日夜自己撐著身體和意誌在書桌前閱讀典籍,描繪著法陣的紋路,不斷完善著自己的研究,即使數次因為腳上的殘疾痛得睡不著覺了,依然還堅持坐在海量的紋路和圖紙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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