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阿姨遲疑不去,秦樹桐沉下聲來,嗬斥道:“你怎麽這麽磨磨蹭蹭,快去啊,沒發現病人呼吸已經很急促了嗎?”


    蘇阿姨仔細看著,還真沒發現,除了江梅的表情迷迷瞪瞪之外。不過這本來就是失智老人常見的表現。


    秦樹桐繼續催促:“快去!就說病人呼吸急促,護士知道要帶什麽過來。”


    蘇阿姨心裏一怔,她既不敢走又不敢不走,可是最終還是抬起腳,走到外麵,跌跌撞撞的去護士站找護士。


    可是值班護士不知道到什麽打瞌睡去了,蘇阿姨找了一圈才在醫生辦公室的沙發上發現她。


    聽蘇阿姨說了情況,護士愣了一會兒,醒了一回神,然後就著急忙慌的拿著東西走向病房。


    當蘇阿姨和護士來到病房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江梅的情況急轉直下,她呼吸急促,氣喘籲籲,臉色青紫,已經是萬分危急了。


    經過一陣手忙腳亂的緊急搶救後,秦樹桐宣布病人已經無力回天,隻能努力減輕病人的痛苦,讓她安然離去。


    回憶到此,蘇阿姨轉頭看著麵色慘白的葉江月,輕聲說: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第二天你和陳總回來,我本來想告訴你們,可是我又想,我的話也沒有什麽證據,反正說出去也沒人信。”


    “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不能確定你媽媽那晚的發病的原因,是不是一定和他們的密謀有關?還是確實是因為身體原因?我沒把握,我也不確定。所以我不敢說,說不定他們還會報複我。我就是一個窮打工的,隻想賺點錢養活自己,養活家裏的孩子老公,我不想也不敢惹麻煩。所以,我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可是,我心裏總是不安啊!你和陳總給了我那麽高的工資,而且你媽媽雖然頭腦不清楚,但是脾氣還是很好,我和她相處的很不錯。你媽媽去世後,我總夢見她,夢見她指責我,為什麽見死不救,為什麽不守著她。”


    “我不敢再在那家醫院待下去,我也不想再照顧病人了。也不想看見你,我怕看到你,我心裏總是覺得虧欠。可是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我就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沒想到偏偏碰見了你。”蘇阿姨喃喃的說。


    “我起初以為你也懷疑你媽媽的死因,就到處找我。所以見到你,我特別慌張。沒想到就那樣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都是報應啊!也是我活該!你應該把我扔在地上,不要管我的死活。可是,想不到你這麽有身份有地位的姑娘,這麽心善,對我這個打工的這麽好。”


    蘇阿姨說著,眼裏流出了淚水。


    葉江月木然的坐了片刻,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亂轟轟一片,理不出思緒。


    這時,隔壁床病友回來,兩人便中斷了談話。各自沉默。又過了一會兒,c大請來的阿姨也到了,葉江月起身告辭。


    外麵太陽晃眼,葉江月隻覺得睜不開眼。她渾渾噩噩的在大街上走了一陣,走了一陣又停下來,幾乎有些茫然無措。蘇阿姨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葉江月的頭腦裏回蕩,蘇阿姨無意中的偷聽,以及她的懷疑,讓葉江月頭暈目眩,心驚肉跳。


    按照蘇阿姨的說法,難道母親的去世另有原因?原來母親的死因並不單純?母親並不是因病快速離世,而是因為有人暗中算計,是因她而死。是有人心腸歹毒,妒火中燒,要置情敵的母親於死地,僅僅是因為那晚陳瑞天到s城陪伴自己,僅僅是因為要讓她葉江月不爽,僅僅是要看到她葉江月難過?


    葉江月昏頭昏腦的走著,最終在路邊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下來。


    手機響起。她拿出一看,是尤雪霏。葉江月沒有接。她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能接。她還不知道該和尤雪霏說些什麽,她還沒有理清思緒。


    葉江月像一個突然失去臂膀或者被人捅了一刀的人,在短暫的麻木和驚恐之後,肉體的痛苦才慢慢恢複知覺,巨大的痛感才慢慢襲來,瞬間把她淹沒。


    母親是不是被秦樹桐和尤雪霏合謀致死?母親本來是不是命不該絕,還可以活?如果真是那樣,那麽在蘇阿姨離開病房的短暫時間裏,秦樹桐究竟對母親做了些什麽?這個披著白大褂的魔鬼究竟對母親做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葉江月頭皮發麻,脊背生涼。覺得傷心,憤怒,而又恐懼。


    葉江月突然想起了蘇阿姨回憶中,秦樹桐說過的一句話:“……我倒覺得這個葉江月很不簡單,上次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去做過,雖然得手,但是我總覺得她很敏感,腦子轉的很快。隻怕會不順利。……”


    秦樹桐對我又做過什麽?葉江月努力回憶,身上一層一層滲出了冷汗,心跳如雷。難道我也有心髒病?


    昏昏然中,葉江月忽然想起那個晚上。那天晚上,秦樹桐告訴她,她葉江月可能也有心髒病。


    那晚自己去醫生辦公室詢問母親的病情,秦樹桐給自己倒了杯水,自己喝光不久,就感覺氣短心促。當時秦樹桐就對她說:“……你媽媽有先天性的心髒病,那很有可能你也會有。”


    那天晚上,因為和陳瑞天鬧矛盾,再加上秦樹桐這句話,自己幾乎一夜未眠。


    葉江月又好好的回憶了一下,自從那晚過後,那種心悸氣急的現象好像並沒有再次出現過。


    除了今天自己受到這麽大的驚嚇之後。


    難道秦樹桐的水杯裏另有玄機?他放了什麽?他是醫生,他有的是藥,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


    這時侍者端上了熱騰騰的咖啡,葉江月的手腳冰冷發寒,她想捂捂手,身體卻篩糠似的抖得捧不住杯子。


    葉江月的手機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的響著,可想而知,打電話的人該有多著急,是尤雪霏。


    如果事情真的足夠陰暗,如果人心真的足夠狠毒,那麽尤雪霏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是她卻是幕後主謀,是最大的凶手。


    葉江月看著閃爍著的手機屏幕,不由心中譏嘲起來,尤大主播,您這是有多著急?您這是要請我吃飯還是要取我的命?


    葉江月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慢慢的用咖啡勺攪拌著咖啡,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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