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難解。


    周嬤嬤歎口氣,程蘊出生沒多久二夫人便過世了,沒多久程峘又鬧出那檔子事。


    他帶著吳氏去了黔州倒是遠離了京中滿天飛的流言,隻可憐程蘊從小頂著眾人同情的目光活到如今。程蘊在這府上不受重視,她比誰都清楚,可程蘊沒有能依仗的兄弟姐妹,在這府上唯一能仰仗的隻有程峘。


    程蘊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嬤嬤,我有一件事想問你。”說著讓丫鬟們都退了出去,綠槐和清圓守著門。


    “姑娘請說。”見程蘊的態度有些慎重,周嬤嬤有幾分不解。


    “我娘可是曾交給過嬤嬤一個匣子?”


    周嬤嬤心頭一跳,難掩訝異。孟氏將匣子交給她的時候,屋裏隻有她和孟氏兩個人,她敢對天發誓,此事她決沒告知任何人,就連程峘也不知道此事。那麽程蘊是如何知道的?


    她這麽想著,也就問了出來:“姑娘怎會知道此事?”


    程蘊會知道這事,還是上一世周嬤嬤親口對她說的,周嬤嬤以為那匣子裏裝的是孟氏給她準備的嫁妝,事實上卻並非如此。程蘊不願意讓人知道重生的事,於是她麵不改色地扯謊:“不瞞嬤嬤,這些天我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裏我娘將一個匣子交給了嬤嬤,我娘像是在說話,可我卻聽不清在說什麽。”


    周嬤嬤頗有些驚奇,這麽看來,難道是孟氏給程蘊托了夢?她沉默良久,思緒有些飄遠,孟氏當年將匣子交給她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憂慮,她知道孟氏是在擔心程蘊。


    周嬤嬤歎了口氣,道:“罷了,左右那匣子是要交給姑娘的,奴婢這便去取來。”


    不多時,周嬤嬤便捧著個不甚起眼的匣子走了進來。她將匣子遞給程蘊,道:“當年夫人將匣子交給奴婢的時候,吩咐過要等姑娘長大再交給姑娘,奴婢原想著等姑娘及了笄再拿出來。”她帶有幾分感歎,“一轉眼姑娘都這麽大了。”


    她看著程蘊從那麽小一點兒慢慢長大,內心一直拿她當自己的孩子護著。


    程蘊接過匣子並不急著打開,笑嘻嘻地道:“有嬤嬤在,我還可以少操幾年心。”


    周嬤嬤忽然覺得有點難過,若是孟氏還在,姑娘再怎麽著也活得比府上其她姑娘肆意。


    綠槐覺得自家的姑娘變得越來越古怪了,比如姑娘整日就是抱著一個匣子發呆,時不時還會溫柔地撫摸它,這詭異的一幕看的綠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程蘊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這匣子她已經打開看過,和前世無差。在她現在看來,裏麵最值錢的也就是那幾張一千兩的銀票。


    程蘊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匣子,錢可是好東西啊,它不光能買貨物,它還能買人心,甚至在關鍵時候,它還能買你一條命。隻可惜這些錢在上一世被她給糟蹋了。


    自從程峘被任職翰林院侍讀,府上的那些奴仆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了一些,可也隻是表麵工夫。她不會討老夫人的喜歡,孟家對她不聞不問,和程峘關係冷淡,那些奴仆不把她放在眼裏也是人之常情。


    她前世在生死關頭幾經背叛,再也不願去依賴任何人,因為他們很可能會在關鍵時候捅你一刀。


    程蘊不願意讓別人捅刀,她隻想將刀捅在別人身上。


    程蘊抱著匣子坐在屋裏走神,而和風居裏程菀正偎在吳氏懷裏撒嬌。


    室內香爐輕煙嫋嫋,飄出龜甲香的氣味。


    “娘,您看這玉兔搗藥的墜子,我戴上是不是很好看?”


    吳氏摸了摸她的頭,笑道:“菀兒戴什麽都好看。”


    程菀有幾分得意,就算程蘊占著嫡長女的身份那又如何?她一個沒了親娘的,爹爹也不疼她。程菀看了眼吳氏,吳氏極擅長管理表情,不管是哭還是笑,哀愁還是生氣,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所以不論何時,吳氏看上去都是美的。


    想必程峘也是極喜愛吳氏的,不然當年也不會為了吳氏和孟家鬧掰,那可是孟家啊,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到,更何況孟老太爺隻得了一個女兒。然而這門姻親被程峘說放棄就放棄了,當年力排眾議硬是娶了吳氏,可見壓根沒顧忌到程蘊的感受。


    程菀摸了摸耳墜,她這幾日一直想討老夫人的歡心,可老夫人始終對她不冷不熱。不過就算如此也無關緊要,吳氏從小就告訴她,她們做女人的,隻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夠了。


    想到這裏她抬頭看向吳氏:“娘,我怎麽近幾日都沒瞧見爹爹?”


    吳氏放在程菀頭上的手指蜷了蜷,若無其事道:“你爹爹剛去翰林院,這會兒正忙著應酬那些同僚呢,想必等過幾日就會得空了。等那時候再讓爹爹帶你去京城四處逛逛。”


    程菀想到剛進京時看到的繁華,思緒逐漸飄遠。


    吳氏看向一旁的寒沙,問道:“怎麽沒瞧見蔚哥兒?”


    寒沙忙道:“四公子聽說二公子那兒有隻會說笑話的鸚鵡,鬧著要去看,奴婢們沒能攔住。”


    吳氏皺眉:“這事兒怎麽不早說?”


    寒沙見吳氏有些不虞,忙解釋道:“奴婢見也不是什麽大事,更何況夏清他們都跟著……”


    正說著,有個丫鬟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夫人,出事了……”


    寒沙訓斥道:“夫人麵前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丫鬟連忙請罪求饒。


    吳氏看向她,問道:“你方才說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四公子去二公子那兒看鳥,可不知怎麽,看著看著那鳥就從籠子裏飛了出來,眼下已經飛跑了。大夫人知道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那些照料鸚鵡的奴仆都打了一頓。”


    吳氏鬆口氣,有些埋怨這丫頭大驚小怪:“不就是隻鳥嗎?飛跑了再尋一隻不就行了?”


    見吳氏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丫鬟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夫人有所不知,那隻鳥是二公子挑了好些日子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挑中的,就是看在它聰慧,教什麽話一遍就會,平日裏很是喜愛。”


    吳氏冷笑:“左右不過一隻畜生,他能喜歡到哪裏去?要我說這趙氏任由哥兒不務正業,也不怕壞了苗子。”


    那丫鬟不是吳氏的心腹,此時聽見這番話,恨不得將頭垂進地裏去。


    寒沙瞪她一眼:“還杵在這兒幹什麽?還不趕緊出去!”


    丫鬟如釋重負,正要出去,隻聽寒沙略帶警告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想必你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丫鬟咽了咽口水,顫顫道:“奴……奴婢知道,寒沙姐姐放心,奴婢剛剛什麽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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