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淨瓶的五成威力?”


    一直沒做聲的張元伯終於忍不住了,他從謝必安身後跳出來,怪叫道:“小娘皮,你到底什麽意思?你有這等法寶,昨晚為何不出來救我?”


    他神情不似作偽,顯然真的把林洛當做法力高深的強敵——看來謝必安並未向他說出後者的真正身份。


    林洛心中大慰,謝必安日趨成熟,以後更是自己一大助力。


    “張元伯!你再口出惡言,我現在就打得你魂飛魄散!”橘發女人右手一伸,手中白色瓷瓶嗡嗡作響。


    “元伯!休得無禮。”謝必安扭頭斥了一聲。


    他也很無奈,自從範無救失蹤後,這春瘟就一直跟著他,忠心自不用說,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傷腦筋得很。


    想著謝必安遞給林洛一個歉意的眼神——他想起了自己,八百年前的他,就和張元伯一個德行。


    林洛雖心智過人,此刻也無法猜透謝必安這個滿含深意的眼神,他隻當後者在詢問自己的意思,於是搖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謝必安,看好你的手下,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謝必安的訓斥讓橘發女人麵色稍緩,但語氣還是很不中聽。


    謝必安淡淡道:“元伯雖用詞不當,但他的問題我還是讚同的,你身懷這等法寶,昨晚為何不出手?”


    “我沒辦法出手,這瓷瓶雖有羊脂玉淨瓶五成威力,但終歸是碎片煉製,七日內隻能使用一次,若是強行施展,它便會重新化為碎片。”橘發女人解釋道。


    謝必安反駁道:“那又如何?此番我們來陽間,原本就是為了此事,你將那人拿下,我們便可回地府交差了。”


    “你錯了。”


    橘發女人盯著謝必安:“你可知我為何約你們在此地相見?”


    謝必安眉頭一皺:“你是說……”


    橘發女人打斷道:“沒錯,這次來陽間,我們的任務不止一個,圓夢事務所隻是第一個任務,婆婆親口交代,你若是殺不死那個女人,後續則不用再理會。”


    “還有什麽任務?”謝必安立刻問道。


    “在此地等人。”橘發女人回答道。


    謝必安問:“等誰?”


    一旁的林洛也悄悄豎起耳朵——五月二十相會之事,隻有他和李師師知道,這個所謂的婆婆究竟是如何得知?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橘發女人頗為神秘的說。


    “那我怎麽配合你?”謝必安不滿道。


    “待那人出現後,我自然會告訴你。”


    橘發女人指著手中的白色瓷瓶,說:“此寶威力雖大,施法卻要耗費一些時間,到時候你幫我拖住那人一時半刻即可。”


    “好的,那……”


    說到這裏,謝必安頓了頓,因為他看見林洛張嘴說話,雖然沒有聲音,但從口型上,他立刻就分辨出是‘多久’兩個字。


    於是他立刻改口道:“那我需要拖延多久?”


    橘發女人虛眯雙眼,意味深長道:“這你就也不用管,隻管拖住那人就是。”


    好一個狡猾的女人……謝必安心中暗罵,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道:“我明白了,那人何時會來?”


    “婆婆沒說。”


    橘發女人搖頭,又補充道:“不過她老人家曾說,最遲今晚十二點,那人一定會出現!”


    過了十二點就是五月二十一,看來橘發女人要等的人,隻會在五月二十出現,很可能就是林雪暇!


    林洛越來越不希望姐姐是李師師了。


    一方麵,就像先前所想的一樣,他不想姐姐是那個等待了八百年一無所獲的李師師。


    另一方麵,橘發女人手中的瓷瓶也讓他十分忌憚。


    他現在隻剩290積分,夠嗆!


    與此同時,另一邊謝必安等三人也結束了對話,場麵一時安靜起來。


    ………………


    時間慢慢流逝,幾分鍾後,林洛已經把這個山頭悄悄打量了一遍——


    扁擔山不算高,所以通往長生觀廢墟的路,足有三條之多。


    這讓他想提前在山腰堵姐姐的想法也化為了泡影。


    “怎麽還不來啊?到底什麽時候來?”張元伯耐性很差,不停來回踱著步,嘴裏喋喋不休。


    林洛一臉嫌棄的看向張元伯——這家夥,像個陀螺般,轉個不停,害得他除了擔心姐姐以外,還生怕被後者撞到了,時不時的躲避一下。


    “急什麽?”


    董玉看了看正當空的太陽:“剛過午時,還早得很。”


    聞言張元伯沒有再說話,隨意找了塊空地,躺下打起瞌睡來。


    ………………


    又過了幾個小時,天慢慢暗了下來,一輪彎月爬上梢頭,星光點點。


    夜晚的扁擔山,蟲鳴鳥語,舒適宜人。


    林洛懸著的心也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先前姐姐就說快到了,現在已經過去了接近十個小時,就是從魔都出發,也該到了。


    不遠處,一陣鼾聲響起。


    張元伯竟真的睡著了……


    接著,最後的幾個小時也過去了,林洛帶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迎來了五月二十一。


    “你說,那人一定會來?”淩晨十二點一過,謝必安開口問道。


    “婆婆是這麽跟我說的。”橘發女人眉頭微皺。


    謝必安環顧四周:“那現在……”


    “再等一會。”橘發女人打斷道。


    謝必安沒說話,眼神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又過了兩個小時,橘發女人最後的一絲耐性也消磨光了:“算了,應該是不會來了,我們走吧。”


    “去哪?”謝必安問。


    “江城劇院。”


    “去那裏做什麽?”


    “去找婆婆,她老人家今天會去那裏。”橘發女人回答。


    林洛心中一動——那個魔術師尤佑,好像就是五月二十一在江城劇院舉辦魔術秀?


    ………………


    謝必安等三人離開後,林洛又在長生觀廢墟待了差不多半小時,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他這才邁步往山下走去。


    姐姐,不是李師師。


    林洛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他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姐姐不是李師師,所以沒來,這一點,他能接受。


    那真正的李師師呢?


    雖然林洛希望李師師忘了自己,不再遵守五月二十這個約定,但當後者真的忘了這個承諾的時候,他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師師,你在哪呢?


    林洛看著滿天繁星,慨然而歎。


    “姐,你回家了嗎?”林洛拿出手機,給林雪暇打了一個電話。


    “還沒有,可能會晚一點,你先睡吧。”林雪暇的聲音傳來。


    林洛追問道:“多晚?”


    “我……”


    嗤——


    聽筒裏忽然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


    “喂?喂喂喂?”林洛連續‘喂’了好幾聲。


    “等等,……我……我這裏……信號……”


    隨後聽筒裏傳來一陣腳步聲,應該是林雪暇換了個位置接電話:“剛才信號不好,現在聽得清楚了嗎?”


    林洛沒說話。


    “聽得見嗎?”話筒裏,又傳來林雪暇的聲音。


    這一次,林洛不止沒說話,反而迅速掛斷了電話——


    因為他看見了林雪暇。


    姐姐就站在他前方不足十米處講電話!


    怎麽會這樣?


    姐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洛回頭,山頂依稀可見。


    這裏距離山頂的長生觀廢墟,隻有不到十分鍾的路程。


    難道……難道姐姐知道山頂有危險才沒上山?


    林洛雙眼微眯。


    想著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準備撤掉隱身術和林雪暇說話。


    但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該說什麽?


    問姐姐為什麽會在這裏?


    如果她真是李師師怎麽辦?


    昨天還是姐姐,今天就變成了自己的妻子……


    一時間,林洛無法適應這個轉變。


    算了,還是先搞清楚姐姐為什麽會在這裏再說。


    林洛邁步向前,走到林雪暇身邊,目光灼灼的看著後者。


    此時林雪暇也正好轉身,與林洛來了個四目交投。


    雖然知道姐姐看不到自己,林洛還是笑了笑。


    “嚇死我了!小洛,你怎麽會在這裏?這麽晚上山幹嘛?”始料未及的,林雪暇開口了。


    “你……你怎麽能看見我?”林洛目瞪口呆,衝口而出。


    很快,林洛就明白了原因——


    一級隱身術隻有二十四小時,他是昨晚快三點的時候兌換的。


    現在,時間到了!


    林雪暇一愣:“我怎麽看不見你?我又不是瞎子。”


    “不是,我是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去陪你爸媽嗎?”林洛迅速轉移話題。


    “他們就在這裏啊。”


    林雪暇帶著弟弟往又拐了個彎,一片漆黑的墓地出現在眼前:“快二十年了,他們一直葬在這裏。”


    墓地?


    林洛想起來了,第一次和淦淦去長生觀,山腰就有一個墓地!


    “雪暇,有人來接你了?那就早點回去吧。”墓地門口有個不起眼的小房子,裏麵傳來一個男聲。


    接著一個男人從小房子裏走了出來。


    他個子很高,體型卻很幹癟,整個人瘦骨嶙峋,像一具行走的骷髏架子。


    他提著一個老式充電式手電筒,在昏黃的燈光反射下,依稀可以看見他的皮膚皴裂,坑窪,幾乎所有裸露在衣服外的,全都是那種打卷的肉紅色皮肉。


    這個人,林洛也見過!


    淦淦說過,他是墓地的守墓人,姓齊。


    而他現在和林雪暇這麽熟,難道姐姐的父母真的葬在這裏?


    “好的,齊叔叔,那我先回去了,明年再來看您。”


    頓了頓,林雪暇又對林洛說:“走吧。”


    ………………


    林洛不知道是怎麽回家的,一路上,他眉頭擰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姐姐到底是不是李師師?


    如果是,她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如果不是,這些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點。


    “小洛,你到底怎麽了?失魂落魄的。”一進門,林雪暇就忍不住問道。


    “沒事。”


    最終,林洛還是沒有直言相詢,無論姐姐的選擇是什麽,他都尊重。


    頓了頓,他又指著姐姐的胸口:“就像這個胎記一樣,等我把所有事弄清楚後,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林雪暇盯著弟弟看了好幾分鍾,隨後點點頭:“好,我等你。”


    “我去洗澡。”林洛走向浴室。


    他隱隱有種預感,明天的江城劇院之行,就可以弄清楚所有的謎團。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小龍,送我去西遊世界,我要挑戰主線任務一!”


    橘發女人手中的白色瓷瓶已經很難對付了,聽她臨走話語的意思,明天那個所謂的婆婆也會去江城劇院。


    可林洛就剩290積分。


    太少了。


    所以林洛打算做任務。


    雖然西遊世界第一個任務,獎勵的積分隻有區區一百,但六個小時的存活時間,對身經百戰的他來說,不算太難。


    嗡嗡……


    耀眼的白光閃過,林洛離開了2019年。


    ………………


    當林洛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麵粉黃色的帳幔,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他不適的動了動,卻發現身下的床榻冰冷堅硬,即使那繁複華美的雲羅綢如水色蕩漾的鋪於身下,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


    空氣中不時飄來一陣紫檀香,幽靜美好。


    榻邊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質,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蓮。


    啊——


    沒來由的,林洛小腹一陣劇痛,痛感之強,使得他不由得叫出聲來。


    再看床麵,竟已經被血絲染紅!


    糟了!


    記得小青曾說,白雪暇乃是死後被父親鎮元大仙祭煉成白骨妖,難道正好奪舍她將死的一瞬間?


    臥槽!


    真特麽疼!


    “來人呐!”


    林洛張口大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猶如出穀黃鶯,婉轉動聽。


    “來了,雪暇姐姐,怎麽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女聲傳來。


    林洛定睛一看,正是小青,後者眉眼與五百年後比相對青澀一些,但大概輪廓卻沒有變。


    “快!叫父親來。”


    林洛壓根沒心情敘舊,腹中如絞肉般生疼,他隻想叫鎮元子來救命。


    “玉鼎真人來訪,大仙正在會客。”


    小青提醒道:“若是姐姐沒有重要的事……”


    林洛麵色微變,打斷道:“還不重要?我快死了!”


    “什麽?”


    小青臉色一白,旋即快速在林洛身上查看了一番,語氣古怪道:“姐姐,沒事的,就是……就是來月事了。”


    月事?


    林洛一愣。


    也就是痛……痛……經?


    “對,姐姐,我去給你打點熱水來敷敷。”


    說著小青向門口走去,走了一半,又回頭,神秘兮兮的說:“姐姐可知


    玉鼎真人來此所為何事?”


    “嗯?”林洛心不在焉的說。


    “他是來提親的。”


    小青擠眉弄眼:“青兒真是要恭喜姐姐了,玉鼎真人的大弟子叫做楊戩,又稱二郎真君,在天庭擔任要職,說是對姐姐一見傾心,特意讓他師父來提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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