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振山最終還是被判了死刑。


    法庭上,蕭振山還存了希望於景家,但看到妻子蒼白無力的表情,他陡然頹廢下來。


    到了這一刻,看到坐在下麵白發蒼蒼的安老爺子,想到小時候兩家的交情,蕭振山才真的有那麽一點點悔意。


    幸好因為害怕太頻繁的事故讓人起疑,中間二十年都沒怎麽再出手。


    夫婦倆深情對望,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言。


    安老爺子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想起幼年的蕭振山,雖然笨拙了些,但長得好又乖巧,他也是真心疼愛過的,可惜人心的貪婪實在可怕。


    這一次景婉沒有再去求安雲,被蕭景瑜攙扶著默默離開。


    柳心朵挽著安雲的胳膊,“姐姐,她的眼神······有點可怕。”


    有時候歇斯底裏的憤怒都比平靜無波的黑暗來得令人安心。


    安雲拍拍妹妹的手,“一直在溫室裏的女人陡然見到了寒冬,難免要變化的。”


    不管蕭振山是真心愛她還是因為她景家人的身份,這個女人一直都生活得很幸福,現在她的天塌了,個中滋味外人難以體會。


    是的,景婉的天塌了,她愣愣坐在車裏,緊緊握著蕭景瑜的手。


    “景瑜,他們為什麽不能放過振山呢?你終究會離開我,而他就是我的一切······”


    蕭景瑜的表情沒有什麽波動,隻輕聲勸道:“媽,我們回帝都吧,外公和舅舅不會不管你的。”


    景婉陡然激動起來,“他們當年就反對我嫁給你爸,他們都看不起他,覺得他沒本事,可我就是喜歡他!”


    “他們就希望用我去聯姻,可你看看那些聯姻的女人,丈夫成天出/軌,子女不成器,她們哪一個有我幸福?”


    蕭景瑜聲音冷靜到殘酷,“現在呢?你還幸福嗎?要怪隻能怪爸,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這副萬事不在眼裏的模樣終於讓景婉爆發了。


    “他再如何也是你爸!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看不上你爸,你是天才,你跟我們不一樣,可你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你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嗎?這些年他對你還不夠忍讓嗎?你還想怎樣?”


    任由她發完火,蕭景瑜冷淡依舊,“那你希望我怎樣?劫/獄嗎?”


    景婉久久失語。


    沉默中,手機震動,她心不在焉地點開消息。


    【阿姨,我是白芯婷,我看到網上關於蕭叔叔判刑的報道了。】


    ······


    安老爺子帶著安雲和柳心朵姐妹去看望老伴,以及告慰兩個兒子和兒媳。


    安老夫人去世很早,她的墓在最高處,是一處合葬墓,兩對夫妻分別挨在兩邊,也是合葬墓。


    安雲帶著妹妹規規矩矩跪下給奶奶磕頭。


    安老爺子撫著墓碑上的照片,“老伴兒啊,小乖找到啦,以後我去見你你可別打我了啊。蕭振山那狗東西判死刑了,可憐景婉那丫頭,哎,她倒是個好的,但願能想得開。”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這才依依不舍又去看大兒子夫婦。


    柳心朵也恭恭敬敬給大伯和嬸嬸磕了頭。


    輪到自己父母,她看著照片上的人,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


    她小時候無數次地想過,爸爸媽媽為什麽不要她?


    因為沒錢嗎?還是因為她是女孩?還是因為不得已?


    這些原因至少能給人希望,不像‘父母過世’這種因由讓人窒息。


    但她到底還是幸福的,爸爸媽媽都很愛她。


    祭奠完畢,老爺子轉身往下一排墓碑群走去,“你們先回去吧,我看看老夥計。”


    柳心朵不明所以,安雲解釋道:“蕭爺爺的墓也在這裏,”她頓了頓,語氣裏夾著唏噓和惋惜,“爺爺和蕭爺爺感情是真的好。”


    這所謂‘世交’到底隻維持了一世。


    餘光裏有兩道人影走過來,姐妹倆頓住腳。


    對麵的景婉和蕭景瑜隔著排排青鬆看過來,腳步也略微頓了頓,隨後繼續走過來。


    安雲恍然,“差點忘了,今日好像是蕭奶奶的忌日。”


    也是巧了,正好趕上蕭振山被判刑,他們祖孫三個來告慰家人。


    景婉目光從姐妹倆身上飄過,倒是蕭景瑜對著兩人淡淡點了點頭。


    姐妹倆沒有再邁步,略微緊張地看著景婉和蕭景瑜走到蕭奶奶墓前。


    蕭爺爺和蕭奶奶同樣是合葬墓,此時安老爺子已經站在蕭爺爺墓前了。


    他轉過身,“小婉,景瑜。”


    年紀大了,經曆風浪多了,即使麵對蕭振山的妻兒,他也能淡然處之。


    景婉抿了抿唇,低低喚了聲‘安叔’,蕭景瑜倒是依然自在地喚了聲‘爺爺’,安老爺子也應了。


    如今這個局麵,難免尷尬,安老爺子也不好杵在這裏跟老夥計嘮叨了。


    “小婉,景瑜,雖然振山他······你們有什麽困難就跟我說,兩家到底也有多年情誼。”


    按理說,自己丈夫害了人家兩個兒子兒媳,幾乎差點害了人全家,對方沒有遷怒自己怨恨自己,她應該感動才是。


    但景婉,這位出嫁前的景家公主,骨子裏並不如外表溫婉。


    她冷冷看著安家祖孫離開,“邀請了b市大半名流的宴會卻沒有邀請我們,談什麽情誼?”


    安老爺子八十大壽,同時也是柳心朵回歸的正式亮相。


    安宅已經許久沒有舉行過宴會了,何況又是安家二小姐正式露麵的場合,收到請柬的人無不期待著。


    宴會門口,客人們陸續到來,對於安保們嚴肅認真的檢查大多表示理解,畢竟安家人經曆了那麽多危險。


    此時,安保很為難,“夫人,沒有請柬不得入內。”


    景婉一身旗袍身姿婀娜,楚楚一笑,“安叔前兩天還說兩家多年情誼,結果這麽重要的宴會竟然不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給安叔祝個壽。”


    旁邊一個中年富商看不過去了,“蕭振山犯事,蕭夫人又沒錯,她的品行眾所周知,何必為難她?”


    他的女伴是個嫵媚火辣的年輕女子,妖嬈地理了理發絲,“你們也是按規矩辦事,不如給安老爺子打個電話吧,他肯定會讓蕭夫人進去的。”


    安保給主家打電話,對這個不速之客,安老爺子還是讓人放了進去,景婉跟兩人道謝,三人走到一起。


    中年富商早年就垂涎景婉的美色,這會兒自以為英雄救美後跟她熱情地攀談起來,沒有注意到她和自己女伴間的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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