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潞州。


    李存勖正準備犒賞一群沙陀精騎的將士們,大開宴會。


    李存勖在出征之前,便對沙陀騎兵的眾將說過一句話:本將這裏,從來都隻有慶功宴,沒有餞行酒。


    有道是,人無信不立。李存勖既然許下承諾,便要兌現,不然無法取信於人……就算是權勢最大的皇帝,表麵功夫,也是要做的。


    如今為沙陀精騎的眾人開慶功宴,也算是履行了承諾。


    這時候眾軍麵前的宴桌已經準備好,百餘侍衛拿來了無數頭家禽用於燉燒,然後再額外提供一些果疏、米飯、美酒,也算是異常豐盛的一頓了。


    士兵們開始將一些家禽剝皮,然後拿香料精鹽等佐料醃製一會兒,然後再架起來烤。待烤肉烤熟了之後,自然是香嫩肥美。


    眾將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汗淋漓、大呼痛快……


    慶功宴還在進行,而李存勖卻已經在刺史府召集了一眾心腹。


    與沙陀精騎的將士們不同的是,李存勖召集的一些奉義軍將士,並沒有受到犒勞與賞賜。


    法理有度、賞罰分明、恩威並施。這是李存勖目前想要爭取做到的。


    沙陀精騎破了梁軍的軍陣,又焚燒了梁軍大部分攻城器械與輜重,自然有功可賞。可奉義軍的一群人,雖然守戰有方,又奪回潞州,但也僅僅是功過相抵罷了,自然無法賞賜。


    當然李存勖自己的過錯也很大,但他不會在外人麵前過分言及自己的過錯。


    自己身為晉王世子,在臣屬麵前,過分地承認自己的不足,隻會導致威信下降,使命令的執行變得困難……就算自己是錯的,也不能承認!


    “主公,屬下認為,不能光為沙陀騎兵的兄弟們開慶功宴,咱們奉義軍的弟兄們也很拚命,不能厚此薄彼。”郭崇韜似乎對李存勖厚此薄彼的行為有些不滿。


    “殿下要知道,奉義軍才是您的根基所在啊。”


    聞言,李存勖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一皺。


    說實話,郭崇韜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按親疏程度來講,奉義軍一幹將領乃是李存勖嫡係,的確更加親近一些……但功過是非,並不是由親近程度來判斷的。


    在城下破陣殺敵、焚燒器械、建立功業的軍隊,是沙陀騎兵。而奉義軍寸功未立,怎可妄加賞賜?


    李存勖還未說話,一旁的李存忍便冷言冷語開口道:“是不是覺得二哥仁厚,便忘了規矩?為人臣者,諫言自然沒錯,但也不能挾裹上意!”


    聽到這句有些誅心的話,郭崇韜頓時麵色一變,他看了一眼李存忍,又看了看李存勖的表情,然後連忙跪地拜服。


    他自然是認識這位忍字門門主的,而且看李存勖的表情,恐怕兩人要一唱一和……當然,不一唱一和也是可以的,因為沒有必要。


    這時,李存忍又對李存勖道:“二哥,義父曾叮囑過,凡事要三思。”


    李存勖頓時看向李存忍。李存忍這一舉動,無疑是自己做惡人唱白臉,好讓自己做好人唱紅臉。


    不過可惜的是,這次他並不打算唱紅臉。


    “小妹說的不錯。”


    李存勖看向郭崇韜,又用眼神掃了場上眾人一眼,緩緩道:“這次奪回潞州城,不過就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罷了,哪裏有什麽功勞?就算有功,也是功過相抵。此事休要再提!”


    這一刻,郭崇韜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原本那個有些拘謹小心且幼稚的世子,不知不覺間,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威勢。這種威勢不但來自實力,也來自氣場。


    李存勖既然已經把話說死,郭崇韜也不敢再作頂撞。他低著頭,抱拳道:“屬下知道了。”


    “諸位,此刻逆賊已除,接下來,本世子就要班師回太原了。”李存勖環視眾人道。


    李存勖此次率軍前來,是領了晉王李克用的軍令的。按理來說,打完仗之後,李存勖是需要回太原複命的。


    李存勖又道:“本世子去太原之後,潞州的大部分事宜由郭崇韜主政。”


    李存勖此刻任命郭崇韜主政潞州,也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了。


    “屬下遵命。”郭崇韜頓時抱拳。


    “楊焱楊淼,你二人就留在潞州,以震懾一些居心叵測的宵小之輩。”


    “遵命!”


    ……


    半月後,李存勖率軍已至太原。


    李存勖此次率三千鐵騎,大破梁軍,其功不在小,於是李存勖軍受到了許多晉國軍民的夾道歡迎。


    李存勖先讓手底下騎兵回營整頓。


    等到諸將安頓好行營後,他便來到了晉王府複命。


    此刻,晉王府的一處房間內。李克用正坐在輪椅上,停在一副地圖前,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兒臣參見父王!”李存勖一踏入房間便上前行禮。


    李克用頓了一下,微微催動內力轉動輪椅,回過身打量了李存勖一眼,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李存勖應了一聲,便起了身。


    李克用依舊沒有動,李存勖想了想,便直接上前一步,率先將三千沙陀精騎的控軍兵符交了出來。


    這是李存勖想了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晉國之內,晉王為王。雖然自己手中拿著兵符,但若無晉王命令,也是不能支配軍隊的。


    兵符既然無用,與其放在手裏,倒還不如幹脆點,直接先將兵符送上去。


    其實,李存勖倒也不是沒想過將這一隻強軍爭取在手裏,他的心裏也曾很動心,但隨後又被他否決了。


    其實,晉國內部有些很多人,包括李嗣源,他們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們以為晉國的權力可以自己爭取得來,可以把控在自己手中。但在李克用這種強主之下,強行把控是沒有用的。


    給什麽東西,要給誰,都隻取決於晉王李克用的意誌。


    在絕對權威和實力之下,苦苦爭取來的那點權柄,被強主收回去其實非常簡單。


    說實話,李存勖現在覺得,李嗣源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重權在手。


    其實,在便宜老爹李克用出關之時,李嗣源就應該將通文館聖主的位置交出來了。這樣做的話,不但能表忠心,也能防止被李克用惦記上。


    要知道,通文館可是李克用閉關之時交給李嗣源的,如今李克用出關,雖然沒有明言且有借口要收回通文館,但心裏絕對是惦記著通文館的。


    在這種情況下,李嗣源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交出通文館示好。如果不交的話,那也沒關係,因為李克用鐵定是要拿回來的……當然,怎麽拿回來的,就先不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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