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分離理論”,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五個人,也就是說,最多通過五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不管對方在哪個國家,屬哪類人種,是哪種膚色。


    即便是美國總統,你也能通過熟人的熟人,在五個人之內攀上交情。


    很神奇,但卻是真實的。


    老者拉著高仁的手,安慰性的拍著。


    但高仁能感受的出來,這張看似蒼老的手,筋骨是何其之強,那虎口上厚厚的老繭,定然是常年握刀磨出來的。


    “阿仁,在美國,你放心的住下去,沒有誰能輕易動你,打黑拳就別去了,為那麽點錢不值得。我聽說司徒家的小子要逼你為他搵錢打第七擂第八擂,當拳奴用。嘿嘿,武者打擂搵錢天經地義,但現在地下擂台不是以前了……不提這個,我來找他爺爺,實在太混賬了,該好好管教管教……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高仁沒有插嘴,這個劇本變得有點看不懂了。


    一下子好像攀上了個大佬。


    老者從身後的桌子上拿出磚頭大的大哥大,撥號,硬著嗓子大聲道:“喂……是我,朱堅……你個司徒老匹夫,好好管教管教你孫子,搞我老哥哥的徒弟,當我青幫沒人啊!別給我說這些沒用的,不行我拿把殺豬刀殺進你的致公堂,看看我的刀還利不利,看你這個當年的紅花雙棍還能不能打……”


    青幫、致公堂、紅花雙棍……


    嘖嘖嘖!


    這是真的攀上高枝了?


    自古以來,從唐代開始,就不斷地有華人流落海外,開枝散葉!


    上千年的時光過去了,流落在海外的華人千千萬萬,歐美、加拿大、俄羅斯、新加坡等等等等,都有無數的華人圈子。


    華人在外國,生存很不容易,經常受人歧視和欺壓。不結成社團聯合起來,那是根本活不下去。


    美國的華人社團當然是比較大的一個,秉承了古老的傳統,武術界也比現在的大陸要發達許多。


    這其中有兩條原因,第一,清朝、民國時期,國家亂糟糟的,許多有名的武術界都離開了大陸,在解放初期更是有大量的武術家隨國民跑路。


    第二,外國的華人圈子,遠遠不如大陸生活平靜,麵對各方勢力的威脅吞噬,就連很多小孩子都能在關鍵的時候,拿起刀槍來砍殺。


    外部的壓力,能磨煉出一個民族人民最為凶悍的血性。


    “紅花雙棍”這個稱呼,來自中國最古老的社團青幫和洪門,簡單的意思就是最能打得打手,當然也是最忠誠的那一個,一般人當不了的。


    高仁仔細傾聽,大哥大的聲音還是很大的,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但這個朱堅大佬實在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一通罵完,對方徹底沒脾氣了。


    “豬頭堅,你夠了沒有!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不行你將司徒玨那小兔崽子給開膛破肚當肥豬給宰了,老子沒意見……嘟嘟嘟……”


    “哼!”


    老者將大哥大“咚”的一聲摔在黃花梨的桌麵上,看不出來,之前一團和氣,修身養性的老人,脾氣,真的大得很。


    高仁微微轉頭看向廚子阿偉,隻見他就像個小雞仔一樣垂手而立,眼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行了,司徒老匹夫不罵不行,這兩天我讓人幫你的綠卡辦好!”


    “有點懵,我該如何稱呼您?”江湖裏規矩多,高仁多問一句,不想叫錯。


    拍了拍高仁的肩膀,朱堅笑道:“叫我堅叔就行,畢竟和你師父是一輩的,不急的話,中午陪我喝兩杯,阿偉,這是你師叔,叫師叔!然後去做一桌席麵,把你師父珍藏的好酒拿一壇來,今天我要陪師侄聊聊,可惜,沒能見老哥哥最後一麵,五幾年,我也是去香江找過的啊……”


    “師……師叔?”廚子阿偉的表情就像吃了隻蒼蠅般,然後根本一點都不想久留,逃也似的離開了。


    “堅叔,師父走的很安詳,也沒什麽遺憾!”


    “唉!老哥哥豁達的很,名利金錢是看不上嘍,當年我登報尋他,他避而不見,想來真的是厭倦了江湖,平平凡凡後半輩子,臨老了教出你來,真的是心滿意足。看你打拳,八極功夫得了老哥哥的真傳,又學了詠春、八卦,實戰了得,頗有我們這些老家夥當年刀山火海裏刨食的狠勁。武者心頭先養三分惡氣,我這輩子見過那麽多後生,你心中不多不少,養足了這三分惡氣。了不起,如果我能有你這樣的關門弟子,死也瞑目了!”


    “堅叔這種精氣神,長命百歲輕輕鬆鬆。”


    “人老了,不行嘍!連刀都拿不動了……阿仁,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高仁沉思了兩秒,還是開口道:“我還是想打擂台,這個社會,能實戰的機會不多,隻有擂台能滿足我。”


    堅叔直視著高仁,眼神就像刀子,說道:“你知道嗎?現在練槍的,個個都是神槍手。現代社會,再高的武功,再厲害的拳術也隻能用來健身和賭博。真正用來殺人的,還是火器,屬於我們武者的時代已經遠去了。”


    落寞!


    “堅叔,我不這樣想,明勁、暗勁、化勁,到內家拳巔峰境界的抱丹,難倒抱丹之後就沒有路了嗎?我不相信……”


    堅叔右手握拳然後張開,再握拳再張開,然後無奈地道:“當年我也不相信,但我用一輩子來練拳,也沒有觸摸到丹勁之後的路。年輕人……有理想、有魄力,但有時候也要認清現實。”


    “但我還是想試一試,沒有試過,老了會後悔的……”


    世事變化之無常,人生際遇之渺茫。


    武術的沒落,社會大潮的衝擊,在高仁的眼中,這個國術為背景的世界,拳師的人生真如落花流水一般漂泊沒有著落。


    任憑你武功再高,拳術再精妙,也不見得有好的將來。


    但他看到過真正高武文明的精彩,知道前方的路雖然艱辛,但真的有無限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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