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她不知聽到了多少次那個男人的懺悔,哀求,她真的好想,好想就這樣一覺不醒。可是她還有姐姐,還有鳳清,還有秋月他們,她不能倒下,不能就這麽離開。


    “快去叫王爺!”


    原來,他不在這裏嗎?


    門口闖進來了一個人,一個模樣狼狽的女子,蘇曦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時,又是一陣的酸澀。鳳清,居然是她。


    “鳳曦,你沒死對不對,我,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晴涼鳳清趴在她的床邊,不顧及形象哭得像個淚人。


    沒想到,我醒來第一眼見到的熟人,還是你啊……鳳清……


    蘇曦伸手摸在她的頭上,安慰道:“別哭了,我沒事。”她看著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晴涼鳳清,上麵的包紮是那樣刺眼。怪不得,怪不得她第一眼醒來能夠看到她。


    “嗯,你沒事就好。”晴涼鳳清就像嚐了蜜的孩童,露出了一個欣慰開心的微笑,雖然與她淩亂的頭發和衣著搭配起來並不美,可在蘇曦眼裏,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就連自己也神形慚愧。


    “你失血過多,是她給你輸了血。”月滿空站在床邊,看著這一對情誼至深的姐妹,自愧不如。


    蘇曦聞言還是震驚的,晴涼鳳清身體虛弱,居然還為她輸血,為了她不顧自己的性命。晴涼鳳清,我蘇曦,欠你一條命。


    “謝謝你,鳳清。”


    “隻要你沒事就好,門主說了清悠之毒不在我的血液中,所以你的身體依舊很健康。雖然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但在我的心裏,早就把你當做親姐姐了。若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已經嫁入宮中,淪為傀儡了,你再跟我說謝謝我可就生氣了。而且門主那有抑製清悠之毒的解藥,我至少還可以活五年呢!”


    五年,蘇曦嘴角顫抖,這個傻丫頭,為什麽還要笑的那麽開心燦爛。才五年,不過二十三歲,似錦年華你居然就要離去。


    “五年?什麽五年?”黎蕭大步跨門而入,與之同行的還有聶思政和胡璃。蘇曦粗略的掃了一眼,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卻看不見禦司瑾,也看不見秦綺。


    “我是說,等了鳳曦五個多月,感覺就像等了五年一般。”晴涼鳳清馬虎的搪塞而過,蘇曦心生疑惑,怎麽,黎蕭還對此事毫不知情嗎?


    “別找那個臭小子了,不知道又死哪去了。快讓姐姐看看,身子怎麽樣了。”


    “別找那個臭小子了,不知道又死哪去了。快讓哥哥看看,身子怎麽樣了。”


    “別學我說話!”


    “別學我說話!”


    “臭弟弟。”


    “臭妹妹。”


    聶思政最終還是拗不過胡璃,畢竟她是女的,給蘇曦查看起來也會方便些。


    “恢複的不錯,還好你身體裏有生血木,再加上這小丫頭的血。小丫頭,幹得不錯,以後你就跟……鳳曦一起喊我姐姐吧。”


    “以後喊朕作哥哥。”聶思政也不甘落後。


    “這,這怎麽敢當?”晴涼鳳清推托,蘇曦也開口勸她,她這才答應下來。


    蘇曦坐起身,才喝了碗湯藥,就見禦司瑾風塵仆仆的趕來。看到她,那一顆懸著的心可算是落了地。


    “曦兒……”


    蘇曦心中還是有幾分悸動,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便再也移不開了。


    “鳳曦,這臭小子姐姐可是幫你留著他半條命呢,若是你真的死了,姐姐就讓這臭小子下去陪你。”


    “這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有份。”


    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兩人沒少動手。


    “姐姐,我沒事。”


    “還沒事,你不知道,你那天身上那麽大一個血窟窿……”


    聶思政“咳咳”兩聲,示意她適可而止。


    “不說那些了,隻要你沒事就好。”胡璃將她抱在懷中,蘇曦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禦司瑾身上。


    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說的嗎?就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你不是故意不救我的,你也被黑霧籠罩看不清方向,救她隻是巧合,而並非你的本意。


    ——這些話你隻要說上其中一句,我,都不會怪你。可是你,怎麽什麽都不說?


    “曦兒……”禦司瑾動了動唇,才開口就見一個丫環急急忙忙跑了進來,道:


    “王爺,秦綺小姐她動了胎氣哭鬧不停,這會兒在請您過去呢。”


    蘇曦的瞳孔驟然放大,她懷孕了。半年了,她到底錯過了多少,怎麽她一回來,他就已經不是她的了。


    ——也罷,禦司瑾,你曾經也不是我的。


    “秦綺?她居然還沒死?禦司瑾,你什麽意思?我不是告訴過你叫你把她殺了嗎?”胡璃頓時怒從心起。


    “胡璃,你陪著鳳曦,這次讓我來動手。”聶思政拔劍而起,就想朝禦司瑾刺去。


    “夠了!”蘇曦一聲暴喝,製止了所有人的動作。她說:“讓他走。”


    “鳳曦……”晴涼鳳清眼中泛起淚光,她怎麽這麽傻,她這麽做,不值啊。


    “禦司瑾,一封休書,你等著吧。我晴涼鳳曦,要休夫。”蘇曦看著他,冷冷說道,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再多的淚水都隻能換眼角的疼痛。


    或許,這就是她使用無淚丹的下場吧。


    禦司瑾低著頭,轉身背對著她,道:“帶路。”


    那小丫環先是一愣,隨即又驚又喜的在前方給他帶路。


    蘇曦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言語中的威壓全無,禦司瑾……我,恨你。


    “姐姐派人去殺了那個女人。”


    “姐姐,不必了。等傷養好了,我們就回紅門。”


    “你可想清楚了?”胡璃看著她,欲言又止。


    “是。”


    “也罷,若是你要回去,那姐姐我也走,反正忘仙齋我也待膩了。”


    “鳳曦,你去哪我就去哪。”


    “謝謝你,鳳清。”晴涼鳳清她自然是要帶走的。


    “我要給這個小丫頭治病,她去哪我就得去哪。”月滿空無奈的歎息一聲。


    “不是,你們都要走啊?那逸王府就隻剩本世子和二哥兩個人了。”黎蕭有些不願。


    “道不同,不相為謀。”蘇曦無奈的朝他笑笑,晴涼鳳清也沒有多看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告別也好。


    “可是紅門根基被毀,我們該去哪呢?”


    “我已經想好了地方。”蘇曦嘴角勾起。


    “既然如此,到時候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聶思政還是有些許不舍。


    “你還好意思說,你這皇帝當的也太不稱職了吧?”胡璃責備他,“將所有的事情交托給大臣打理,你就不怕他們造反嗎?”


    “是造反了一次,大將軍想奪權稱帝,朕親自回去鎮壓了二十萬大軍。還將他的屍首掛在了城牆上,算算日子,估計爛的差不多了。”


    “你……還真是個好皇帝。”


    “朕擬好了條條框框,他們照著做就是,有問題就傳信給朕。我無影宗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胡璃簡直無話可說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散養?


    “難怪之前見你不見了幾日。”晴涼鳳清如是想道。


    想不到她又虛度了一年,蘇曦苦笑,目光落在桌上花瓶裏的一束桃花。居然真的是桃花,蘇曦覺得有些晃眼了,這明明是寒冬,為何……


    晴涼鳳清也注意到了,憤憤道:“也不知是什麽人,我每日插放的明明是梅花,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給換成了桃花。”


    蘇曦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桃花三月,桃花之約。你還記得,對嗎?


    想到秦綺,她眸子裏的光彩又暗了幾分。錦盒和令牌,都在禦司瑾手中,看來終究是避免不了與他一見的。


    蘇曦在府中休養了些時日,想著該與他告別了。這半年來逸州發展好的不像話,富可敵國富商遍地。世人說到此處,皆對逸王妃稱讚有加,可世人知道的,也就知道逸王妃這一個名號而已。若是換了別人坐上這個位置……嗬嗬。


    適才月滿空趁著給蘇曦看病,也一並給晴涼鳳清把了脈,說這幾日調養一番便不會有大礙。清悠之毒以花而製,其解藥便是服用數樣曬幹的花卉,加以比例協調,味道還算不苦有股淡淡的清香。


    聽聞晴涼鳳清身體無恙,蘇曦算是釋懷了幾分。屋中隻有蘇曦,月滿空,晴涼鳳清,黎蕭四人,胡璃最是閑不住,與聶思政比武非要分出個高下來。


    “鳳曦,別想太多,隻要你還好好的就好。”晴涼鳳清看出了她神色中的掛念,出聲安慰。


    “二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放著這麽個大美人不要,被個小丫頭片子迷得神魂顛倒。”黎蕭不悅的嘀咕,若不是那個丫環來報信說秦綺動了胎氣,連他都不知道二哥居然還留著那個女人。按理說,害死嫂子,她也有一半的責任啊。


    “鳳清說的對,現如今,還是踏踏實實的好。禦司瑾喜怒無常,待在他的身邊,我也累了。”蘇曦無奈的苦笑,怪她怎麽就沒有將眼睛擦亮呢?可是……


    “別想那些都過去了,之前我經過你房間時,看到被打碎的胭脂。我趁著閑時,又做了兩盒,鮮花配美人,你們可不要推托。”月滿空拿出兩盒胭脂,其中一盒還是用蘇曦原來的盒子,蘇曦一眼就認了出來。


    “謝謝門主,鳳清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謝。”蘇曦話少,但是謝意到了便好,她們二人紛紛接過盒子打開。花香撲鼻而來,粉粉嫩嫩的顏色嬌豔欲滴,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


    “好香啊,本世子隔這麽遠都能聞到,你如此討好奉承,不會是想打她們的主意吧?月滿空,你忘了薑漣漪了?”黎蕭調侃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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