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拉格朗日後,沃爾夫對埃德蒙和齊科匯報了調查結果和女王的指示。


    “沒有什麽意外的地方,除了卡迪爾·桑奇和那個揚。”齊科說道,“聖迪亞真遷入地下了嗎?”


    “這也是大家普遍有疑點的地方。那些圖紙給西奇研究院(女王下屬的兵器研究所)看過了,卡拉科夫(武器專家)說部分武器非常超前,以星海目前的技術水平,甚至連仿造都造不出來。如果聖迪亞真的遷入了地下,那麽以他們的資源、人力,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研發出這麽多高科技武器。”


    “這些不是全部吧?”埃德蒙看著資料副本說道,“對方隻是個工人,他不可能掌握全部的武器。”


    “對,這就是皇家騎士團下一步的調查重點。女王需要知道唐頓頻繁派遣探險隊,究竟是為了捕捉實驗用夜魔,還是和聖迪亞進行秘密接觸。”


    “女王還有什麽指示?”


    “她要求我們對所有深淵者進行調查,查清楚它們的能力、來源。如果它們是從基地逃出去的話,很可能再度和對方建立合作。”


    “這個我們已經在做了。”埃德蒙的聲音低了下去,“按照女王的要求,不惜一切代價。”


    聽到這話,沃爾夫沉默了一會兒。


    他知道埃德蒙說的代價指的是什麽。


    “你們隊做好準備。”這時,齊科走上前說道,“女王那邊隨時會有新的指示。”


    “我知道,我會隨時待命。”沃爾夫點了點頭。


    走出辦公室後,沃爾夫突然聽見閱覽室裏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


    他推門進去一看,發現滄零一個人坐在裏麵切木頭,麵前已經堆了一堆木屑,身旁還放著幾根粗粗的木柴。


    “你在做什麽?”沃爾夫走過去問道。


    滄零嚇了一跳,差點切到了手上,她慌忙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沃爾夫。


    沃爾夫一看,滄零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像是剛哭過。


    “你怎麽了?”沃爾夫問道。


    “不……我隻是、隻是……隻是在訓練而已。”滄零驚慌地說。


    “一個人躲到這裏做訓練?”沃爾夫瞟了一眼地上的木頭。


    木頭上的刀痕雜亂無章,與其說是訓練,更像是發泄留下的痕跡。


    沃爾夫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是因為克洛托村的事嗎?”


    聽到這個單詞,滄零立即扭頭避開了視線。


    沃爾夫沒再繼續問,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滄零。


    許久,滄零才擦了下鼻子,低聲說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能把別人視如草芥。就為了自己爭權奪利,不惜讓無辜的人做犧牲品。上千人在那起事件中失去了生命……親人沒了,家園沒了,一切的一切都沒了,就因為一次失敗的謀殺……”


    說到這兒,滄零的眼睛湧出了淚水:“我恨他們,他們比夜魔更可惡,更無恥。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把無數同胞當成墊腳石。吃人的夜魔會被處決,吃人的人類呢?為什麽他們能安然無恙的活著?他們也應該受到審判、應該去死!”


    滄零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嘴唇因為恨意而微微顫抖。


    看到她這個樣子,沃爾夫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這個克洛托村的幸存者,從小就背負了沉重的精神負擔,卻一直保持了積極向上的態度,沒有因此沉淪。


    就算是痛苦的時候,也隻一個人躲在閱覽室裏切木頭發泄,不想讓朋友看到她難受的樣子,為她擔心。


    簡直懂事的讓人心疼。


    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磨煉得夠堅硬了,但在眼前這孩子跟前,沃爾夫的內心深處還是閃過了一絲同情。


    然而,他卻無法開口安慰滄零。


    因為滄零看見的隻是一小部分,事實上,真相遠比她了解得更殘酷、更無情。


    也許她某一天會知道,也許永遠不會知道,但是有一點是明確的,隻要她還活著,早晚會看見到這個世界的真麵目,看見隱藏在陽光下的無比醜惡的陰暗麵。


    “他們會受到審判的,相信我。”沃爾夫輕輕拍了拍滄零的肩膀。


    滄零含著眼淚抬起頭,看向沃爾夫的眼睛。


    沃爾夫的眼睛是淺藍色的,和父親的黑眼睛完全不同。


    但是不知為什麽,每次被他注視著,都會有種和父親對視的感覺。


    隻是注視就能讓全身感覺暖暖的,就像往心裏送了一個小太陽一樣,這是父母特有的力量。


    “我相信你,隊長。”滄零擦去了眼淚,“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被押上斷頭台。到時我一定要在旁邊看著,看著他們人頭落地,看著他們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會有那一天的。”沃爾夫溫和地說。


    “謝謝你隊長。”滄零將地上的垃圾收拾起來,抱著出去了。


    一直等她的腳步聲在回廊消失了,沃爾夫才坐回了椅子,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地麵陷入了沉思。


    “他們會受到審判的。”沃爾夫喃喃自語道,“我呢?我也是罪人。”


    在那個風雨交加的黑暗之夜,除了受害者以外,所有人都是有罪的。


    站在陽光下的人、站在黑暗中的人,全都在舔舐著別人的血。


    這是一個不舔舐別人的血就無法生存的世界。


    沒有什麽正義邪惡之分,正義隻是勝者身上披的花衣裳。


    四天後,皇家騎士團抓捕了一名前探險隊成員,並把他帶到駐地進行審訊。


    那名探險隊員踏進地下審訊室時失禁了,這倒也不能怪他,因為他眼前的是全星海最恐怖的地方,是一個光看就能讓人失去生存意誌的地獄。


    路易斯就是這個地獄裏的惡魔,他有著全星海最高超的刑訊技術,可以保證犯人在招供前不死。


    每個被帶到他的審訊室的人,都恨不得自己在踏進去前就死掉。


    當然他們最後都會如願,在供出所有路易斯所需的東西之後。


    很快,路易斯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唐頓公爵一直往聖迪亞派探險隊,確實是為了和傳說中的地下王國聯絡,但因為聖迪亞境內的夜魔太多、太強,幾乎每次深入不了幾裏就全軍覆沒。


    最後願意去的人越來越少,即使唐頓公爵拋出重金誘餌,也沒人敢去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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