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貞自顧自的忙著,曹天霸也不做聲,如影隨形的跟在後頭,玉貞拿抹布,他便遞去銅盆,玉貞拿笤帚,他便遞去畚鬥,玉貞拿算盤,他便把賬簿規規整整的放在玉貞眼皮底下,麵對這種死皮賴臉的人,玉貞也沒轍了,無奈一歎,剛想開口,忽然外頭有人喊:“喬小姐!”


    聲音有點耳熟,清亮亮猶如山泉般幹淨,玉貞推開算盤走出櫃台又出了店門,發現竟是宋致誠,而宋致誠手中扶著個做工精良的匾額,仍舊是黑底金字,寫的仍舊是喬家藥房,隻是那筆力蒼勁雄渾,非常有氣勢。


    玉貞心裏已經明白了什麽,還是問:“宋公子這是?”


    宋致誠含笑道:“當然是送給你的,先前我瞧你這匾額木料不夠好,尺寸不夠大,字也太過娟秀,所以自作主張,替你做了這副匾額,又不知好歹的替你寫了店名,你看看,是否中意。”


    玉貞當然中意,可還是婉拒:“宋公子的心意我領了,可你我僅僅一麵之緣,實不敢收這麽大的禮。”


    宋致誠為難的看著那匾額:“怎麽辦呢,木已成匾,如若喬小姐不收下,我拿回去也隻能做劈柴,這可是我爹珍藏的黃花梨。”


    木已成舟,他說成木已成匾,好個鐵齒銅牙,也說明他腹有珠璣,隻是聽說這是黃花梨製作,玉貞一驚,她知道黃花梨屬南木,北方稀有,非常珍貴,斟酌下道:“既然如此,匾我收了,算是我買的,多少銀子?”


    宋致誠脫口就道:“一兩。”


    鋪子內的曹天霸正伸長脖子往外看,見來者是個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又聽對方要價一兩,他哼了聲,自言自語的嘀咕:“黃鼠狼給雞拜年,這廝對我的玉兒沒安好心呐。”


    玉貞也知道宋致誠這一兩銀子的要價擺明了是拱手相送,再次拒絕:“如果一兩銀子,那我不買了。”


    宋致誠忽然發現小女子很有個性,這種不貪便宜潔身自愛的脾氣更讓他喜歡,於是道:“所謂萬事開頭難,喬小姐的買賣還未開張,需要銀子的地方多呢,不如這匾額的錢先欠著,等喬小姐的買賣開張以後,日進鬥金,喬小姐想給我一千兩,我也絕對不會嫌多,你看如何?”


    玉貞沉吟著,而今不是自己清高的時候,藥材還沒購全呢,更別說稀缺的南藥,原本不打算雇請夥計的,可後來想,白天她和麥子兩個還可以支應,晚上誰來值夜呢,所以還得雇請個夥計,樣樣樁樁,都需要銀子,既然宋致誠說先欠著,她道:“那好吧。”


    總算說服了她,宋致誠非常高興:“我們把匾掛起來。”


    玉貞點頭,叫麥子搬來梯子,於是,宋致誠踩著梯子把先前那匾摘了下來,待準備扛著新匾上去,忽然發現這匾如此之重,他是讓家人趕車送他來的,然後才打發走了家人,他自己沒拎沒扛,不知道匾的重量,此時,他有些尷尬了,忽然發現店鋪裏探頭探腦的曹天霸,以為是藥房的夥計,就喊:“你出來!”


    玉貞已經忘了曹天霸在此,聽他這麽一喊,唬了一跳,生怕曹天霸的身份給識破。


    然,曹天霸卻若無其事,大搖大擺的走出來看著宋致誠,一言不發。


    宋致誠道:“你幫我把匾抬上去。”


    曹天霸依言,輕鬆抬起匾的一頭。


    宋致誠剛想抬起另外一頭,卻見曹天霸已經把匾扛上了肩,然後踩著梯子如履平地的嗖嗖嗖上至最高處,看準上麵的裝置,單手托著那匾,毫無偏差的掛好,然後拍拍手上的塵土,突然朝後一個空翻落在地上。


    驚得宋致誠目瞪口呆,轉而向玉貞道:“你哪裏雇到身手這麽好的夥計?不過有他幫你看店,我也放心了。”


    玉貞支支吾吾,沒說出個子午卯有。


    正此時,青衣皂役又在街上敲鑼打鼓的吆喝著:“所有商戶都聽著,今天下午,往衙門集合,共同商討增收稅賦之大事!”


    玉貞冷冷的哼了聲:“美其名曰商討,還不是強加,如此重的稅賦,即使日進鬥金,也都進到官府的口袋了,我們商戶恐糊口都難。”


    曹天霸心中早有了計議,但什麽都沒說,進到店裏幫著麥子和麻子擦擦抹抹,收拾鋪子。


    宋致誠卻覺著機會難得,忙大包大攬道:“喬小姐不必為此事擔憂,在下與那協領常大人有些交情,我去跟常大人說說,料他會跟我三分薄麵,不會對喬家藥房增收稅賦的。”


    玉貞聞言,不免重新打量他:“宋公子怎麽能夠與協領大人有交情呢?”


    黎民百姓,與三品大員稱朋友,當然讓人懷疑。


    宋致誠自察失言,急著邀功討好,差點說漏嘴,他不想現在泄露身份,因為關鍵時刻還未到,待那關鍵時刻到了,他想給玉貞一個驚喜,就道:“是家父和那常大人有交情,我說錯了。”


    玉貞信以為真,搖頭:“怎好麻煩令尊呢,再說增收稅賦不是我一家一戶的事,下午我還是會去衙門的,我要和所有商戶一起問問那常大人,增收稅賦,是朝堂有旨?還是他巧立名目?假如是常大人的意思,那便是他在搜刮民脂民膏,他就不怕激起民憤,從而鬧出什麽亂子來麽。”


    南邊不時有起義造反者,都是給官府剝削壓榨受不了,才與官府與朝廷對抗的。


    宋致誠心裏暗笑,他並不怕這個,因他不信彈丸之地曹家堡的人能興起什麽風浪,他想了想,小女子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也罷,讓她吃點虧,著急上火,那個時候自己再出現,救她於水火,她更會感激自己的,於是沒有再說其他,拱手告辭。


    玉貞也就回到鋪子內,見曹天霸拿著笤帚於空中掃來掃去,目光呆滯,分明是在沉思,玉貞打斷他的思路,問:“你幹啥呢?”


    曹天霸收回神思,道:“我掃地呢。”


    說完繼續賣力的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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