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於朝廷之意義,張德庸當然知道,但他仍舊嚴詞拒絕,他飽讀聖賢之書,寒窗十年考取功名,就是為了報效朝廷,玉璽乃國之尊嚴,這種事他怎麽會同意。


    曹天霸不甘心,繼續勸他:“跟您說了,假的,隻為換取喬老爺子一條命。”


    張德庸拂袖離座:“盜亦有道,你這是歪門邪道,想救喬大人不必非得使用這種下三濫手段。”


    曹天霸雙手一攤:“你倒是給我想個高貴的手段來。”


    張德庸沉默不語。


    曹天霸冷笑:“我看你就是不想救喬老爺子。”


    激將法管用,張德庸突然火了:“我乃喬大人的門生,我比你們更想救恩師,即便是為我自己,我也想救喬大人,我隻不過在想,不能盜玉璽,或許可以盜密諭。”


    曹天霸和孫庭芳異口同聲:“密諭?”


    張德庸點頭:“盜玉璽不過想要挾西太後,盜密諭卻可以要挾東太後。”


    原來,鹹豐皇帝臨終之前,了解慈禧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為了防備慈禧胡作非為,鹹豐特別密授慈安一道朱諭,告訴慈安,如果慈禧倚仗兒子是皇帝從而有恃無恐,就讓慈安拿出這道密諭,以祖宗之法治罪於慈禧,鹹豐帝駕崩後,慈禧果然安耐不住野心,很想拋開慈安獨攬朝政,慈安曾把密諭拿出來警示過慈禧,於是慈禧安分了很多,對慈安言聽計從又關懷備至,也對那道密諭恨之入骨,而密諭,便成了慈安的尚方寶劍。


    是以,張德庸覺著,倘或盜得密諭,慈安必然害怕,而這個時候他再出麵,舉薦喬廣元,以喬廣元的名義找回密諭,喬廣元也就立下大功,慈安必然會出麵保全喬廣元。


    曹天霸有疑慮:“我可是聽說朝廷上的事都是西太後把持呢。”


    張德庸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你們知道什麽,東太後是小事胡塗大事不胡塗,假如東太後想保喬大人,西太後奈何不了,當初西太後的親信安德海是怎麽死的,還不是東太後下旨殺的。”


    李蓮英之前,慈禧最寵信的是大總管安德海,而安德海倚仗慈禧的寵信,除了幹預朝政,就是大肆斂財,朝中大臣乃至皇帝對其都恨之入骨,某次,久居皇宮的安德海想出去遊玩,得到慈禧的準許後,便以往江南為皇帝置辦龍衣之由離開了京城,他一路招搖,卻在山東境內被山東巡撫丁寶楨拿貨,因大清規矩是太監不得出都門,於是丁寶楨上奏朝廷,慈禧有意袒護,慈安卻下旨立即誅之,所以張德庸才說,慈安是小事胡塗大事不胡塗。


    曹天霸聽完當即決定:“好,就盜密諭。”


    轉而笑了:“張大人你這算不算下三濫呢?”


    張德庸有些難堪,曹天霸油頭滑腦慣了,他可是甚少說笑,臉上掛不住,氣道:“總比盜玉璽好。”


    曹天霸哈哈一笑:“對對,比盜玉璽好,不過,那密諭在何處?”


    密諭既然稱之為“密”,就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此物或是在東太後慈安處,或是在其他地方,至今無人知悉,張德庸搖頭而歎:“這,又是道難題。”


    曹天霸凝思下,道:“不怕,山人自有妙計。”


    即便有妙計,他還是需要一張皇宮地形圖,不單單是為了找到密諭,還為了在盜取密諭之後,能夠成功逃脫。


    關於皇宮地形圖,張德庸道:“我雖然經常出入宮禁,也僅限於上朝議事,宮中情形並不熟悉,若想得到地形圖,非此人不可。”


    曹天霸和孫庭芳齊聲問:“誰?”


    張德庸道:“穀梁春秋,此人負責建造宮宇,對皇宮內的情形了如指掌。”


    曹天霸或許不知穀梁春秋,但他知道穀梁世家,穀梁世家以主持建造宮殿而聞名,所以張德庸一提及此人,曹天霸非常讚同,但也有懷疑:“喬老爺子與之有交情嗎?就怕他不肯幫忙。”


    張德庸道:“你不知,穀梁世家雖然在江南名氣非常大,但穀梁春秋的祖父奉予公當年從故鄉來京城,不過一個普通的手藝工,後被喬大人賞識,舉薦給朝廷,這才得到重用,我想穀梁春秋會顧念喬大人對穀梁世家之恩情,應該能夠幫忙救出喬大人。”


    於是就此商定,由張德庸從穀梁春秋處弄到皇宮地形圖,而曹天霸轉回孫庭芳中家中,一邊等著張德庸送來地形圖,一邊精心琢磨進宮盜取密諭的細節。


    三天後,張德庸不負所望,將皇宮地形圖送了過來,曹天霸欣喜若狂,拿著地形圖細細研究一整天,次日,他就摩拳擦掌,隻待天黑行動。


    為了晚上的行動,他睡了一個下午,黃昏時分醒來,睡足了,人也精神百倍,孫庭芳早讓家人為他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還有些歉疚的道:“酒就別喝了,容易誤事。”


    曹天霸點頭:“飯也不能吃。”


    孫庭芳以為他說笑呢,道:“跟哥哥賭氣?事成之後管你喝飽。”


    曹天霸一臉嚴肅認真:“我說的是真話,腹中有物,身子笨拙,如何翻牆越院。”


    孫庭芳這才恍然大悟。


    非但沒有吃飯,連茶水都不喝,至天黑,他就要行動。


    孫庭芳道:“這時辰百姓家都沒睡呢,宮中也不會安置。”


    曹天霸搖頭:“哥哥不懂,一旦宮中各位主子都安置了,守衛會更加森嚴,不如此時行動。”


    說完,拱手向孫庭芳告辭,待想邁腿,孫庭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賢弟,此去凶險重重,哥哥雖然對你的功夫有信心,就怕有那個萬分之一,所以,一旦給抓住……”


    曹天霸嗬嗬一笑,半真半假道:“放心,絕對不會供出哥哥你。”


    孫庭芳聽了,突然就火冒三丈:“如果哥哥在你心裏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咱們現在就割袍斷義。”


    曹天霸連忙賠禮又解釋:“說笑呢,怎麽還當真了。”


    孫庭芳這才舒口氣:“我的意思,一旦給抓住,別逞英雄,然後等哥哥去救你。”


    曹天霸拍怕他抓著自己的手:“哥哥放心。”


    孫庭芳哪裏能夠放心,皇宮大內,不是市井胡同,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千叮嚀萬囑咐,曹天霸唯唯諾諾無不應承,最後兩個人拱手作別,曹天霸直奔紫禁城。


    皇宮大內,守衛森嚴,隻不過他有詳細的地形圖在,尋了個守衛破綻處進到宮內,又準確無誤的摸到慈安的居處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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