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氏跟前碰了釘子,玉至氣鼓鼓的甩袖而去,來到母親富氏房中,開門就嚷嚷:“娘,我要回京!”


    富氏正在翻看過去喬鎮山給她寫的那些家書,看了女兒一眼:“你又怎麽了?”


    喬廣元已經明確,朝廷雖然將他釋放,但喬家在京城的宅子並未歸還,所以要他們暫時留在曹家堡。


    玉至一屁股坐在炕上,差點壓到那些信函,富氏忙把信歸攏到一處,玉至低頭發現了,氣道:“娘,你還看這些信作何呢,當年爹若是心中有你,又怎麽會另娶玉貞的娘。”


    喬鎮山的原配是富氏,但先娶的卻是苗氏,隻不過苗氏乃喬家的一個丫頭,所以唯能做妾。


    富氏將那些信件收入包袱,淡淡道:“我不是看這些信,而是琢磨,既然你爹都沒了,要不要把這些信都燒了呢?”


    玉至立即道:“燒了,留這些勞什子作何,看著就氣,瞧瞧,每封信都怎麽寫的,連夫人都不叫,爹他心裏根本就隻有玉貞的娘,也難怪,玉貞的娘天生一副狐媚相,當年定是她勾引爹的,玉貞跟她娘一樣,仗著美貌到處勾引男人。”


    話音剛落,富氏嗬斥道:“不準你這麽說你二娘,更不能這麽說你爹,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況咱們這種大戶人家,也不準你這樣說玉貞,這個家,可是玉貞在支撐,如果憑你,一家老少都得餓死。”


    給母親訓斥,玉至想說的話也不敢說了,一扭頭回自己房去。


    富氏看著她的背影低聲一歎,然後把裝著信件的包袱重又放入櫃子裏,不知女兒為何突然鬧脾氣,於是下了炕,對著鏡子攏攏頭發,又整理下衣裳,待出了房門喊過正在院子裏晾曬被褥的丫頭綠蘿道:“你去看看,大小姐跟誰生氣了。”


    綠蘿屈膝施禮,領命而去。


    富氏就站在廊上看光景,庭中有幾棵杏樹,此時心花已經謝落,嫩綠的葉子在陽光下泛著光,忽然杏樹下閃出一個人,遙遙喚了聲:“娘。”


    富氏便道:“繼祖,你在那裏幹什麽?”


    喬繼祖走上台磯:“我能幹什麽,閑得發慌,看看杏子有沒有長出來。”


    富氏帶著幾分埋怨:“你可是長子,又是為人夫為人父,不該這樣荒廢時日。”


    喬繼祖慵懶的倚著廊柱:“娘倒是說說,我該怎樣做才不算荒廢時日?京城回不去,也不能官複原職。”


    富氏道:“你可以去鋪麵上幫幫玉貞。”


    喬繼祖冷哼一聲:“您饒了我吧,那位喬家四小姐根本不讓我碰那些藥材,生怕我把她的藥材都能吃了似的。”


    四小姐,當然是指玉貞,玉至為長,然後是玉宛和玉馨,玉容又比玉貞小幾歲。


    富氏低聲道:“她不讓你碰藥材,是因為你不懂,你可以幫著掃掃地擦擦櫃台。”


    喬繼祖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鼻子:“我堂堂的喬家大少爺,鴻臚寺少卿,去掃地擦桌子,您別忘了,我祖父已經無罪釋放,早晚我也會官複原職的,這事一旦傳出去,您讓我這臉往哪兒擱?”


    富氏歎了聲:“你別指望什麽了,都不知猴年馬月呢,眼下重要的是糊口。”


    喬繼祖冷笑著:“四小姐能幹,您甭操心糊口的事了。”


    富氏終於動怒,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兒子:“生藥鋪可是喬家的買賣,你是喬家長子嫡孫,再說你天生就會讀書識字麽,還不是一點點學會的,沒出息的玩意,你怎麽就不懂……”


    不知該說什麽了,氣的扭頭回了房。


    喬繼祖愣愣的琢磨了下母親的話,後知後覺,也明白過來,騰騰的往前頭而去,來到鋪麵上,見玉貞正在劈裏啪啦的撥拉算盤,他走過去道:“四妹,我幫你幹點什麽吧。”


    玉貞看了他一眼:“沒什麽看幹的。”


    喬繼祖環顧一番,地很幹淨,櫃台也很幹淨,果真沒什麽可幹的,他就昂首挺胸的往那一杵。


    玉貞繼續劈裏啪啦。


    他就繼續昂首挺胸。


    就這樣尷尬了好一陣子,忽然一聲喊:“來人,搬貨了!”


    玉貞已經聽出是誰,忙推開算盤走出櫃台,剛好曹天霸大步流星的走入店中,那廝永遠都像是撿了金元寶似的一臉喜氣,回頭指著外麵的一個大騾車道:“你托我購的南藥,都運回來了。”


    玉貞看他一臉風塵,暗想我何時托你購南藥了?轉瞬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喬繼祖在呢,不好多言,心中更滿溢著驚喜。


    曹天霸遞過一個簿子:“這是貨單,你清點一下,數量和價格都在上麵呢。”


    玉貞一目十行,看著上麵歪歪扭扭的字,其中還有些或是圓形或是方形或是滿天星的圖形,奇怪道:“這是什麽?”


    曹天霸哈哈一笑:“多簡單,圓的,就是藥丸子,方的,就是藥貼,散亂如星星的,就是藥粉。”


    玉貞愕然:“你為何不直接寫上藥物名字呢?”


    曹天霸難為情的撓撓腦袋:“我不會。”


    玉貞噗嗤笑了:“也真是難為你,能想出這麽個法子。”


    曹天霸大言不慚道:“那是,我多聰明。”


    玉貞一目十行的看著上麵的價格,到底部,已經合計出總數,淡淡道:“如果真聰明,就把這些字都學會。”


    曹天霸不屑的搖搖手:“拉倒吧,那玩意不當吃不當喝。”


    玉貞也懶得計較,轉身道:“我去給你拿銀子。”


    曹天霸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必了。”


    玉貞隻覺手上給硬硬的老繭硌了下,臊得使勁一抽。


    即便她動作迅速,還是給旁邊的喬繼祖看見。


    曹天霸解釋:“我的意思,你的鋪子新開張,用銀子的地方多著,不急著還我這些南藥的銀子。”


    玉貞道:“那也不成。”


    曹天霸又道:“要不,算我送你的賀禮吧,你這鋪子開張了,我還沒送你什麽賀禮呢。”


    玉貞已經去櫃台內取了銀子來:“咱們非親非故,你作何送我賀禮。”


    見她如此固執,曹天霸氣道:“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呢。”


    隻等玉貞打開裝銀子的鏤花匣子,愣住了。


    曹天霸伸長脖子瞄了眼,裏麵隻幾兩串銅錢,於貨款,真可謂九牛一毛了,見玉貞有些難堪,他替玉貞打圓場道:“先欠著吧,等下我還有事辦,帶著這麽多銀子也不方便,一旦給匪人惦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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