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財雖然為人吝嗇,總歸是曹家堡本地戶,又經商多年,所以前來賀喜的賓客不少。


    前頭是熱熱鬧鬧,後宅是安安靜靜,玉貞和致武相對坐在炕上,玉貞好奇的問:“你怎麽不去幫忙支應呢?”


    剛練了一套拳腳,致武一邊用手巾擦著汗水一邊道:“我爹那張嘴一個頂十個,用不著我。”


    玉貞笑了笑:“是你懶才對。”


    致武卻哼了聲:“是我心裏有氣才對,我爹那人,針眼大的事都能算計,我都習慣了,可我大哥不該出爾反爾,他不是非你不娶麽,轉頭就娶了宋小姐,他也就是我親大哥,他如果是我朋友,我早與他割袍斷義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玉貞道:“你也別怪表哥,隻能說我們兩個沒緣分。”


    致武看著她:“他那樣薄情寡義你還替他說話,玉貞,你就是太善良了,換做是我……”


    玉貞咯咯的笑:“換做是你,一哭二鬧三上吊?逼他娶我?行了吧,那樣多丟人。”


    致武卻道:“換做是我,不哭不鬧不上吊,直接把他和曹老棍子的勾當捅出去,讓大家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人,曹老棍子臭名遠揚,同那種人來往,準沒好事。”


    玉貞一驚:“之前你不是說與曹榮安交往的是舅舅嗎?”


    致武左右看了看,房中沒有其他人,回頭見窗戶也關著,這才探過身子小聲道:“之前是我錯覺,我爹是同曹老棍子有來往,但實際上我爹都是按照我大哥的交代去見曹老棍子的。”


    玉貞心裏明明是噗通噗通的狂跳,故作如常的神色:“現在阮家的生意都是表哥打理,而曹榮安又是曹家堡的大戶,表哥同他交往也很正常。”


    致武撇撇嘴:“拉倒吧,他們才不正常呢,大哥和曹老棍子經常秘密約見,假如真是生意上的事,作何神神秘秘,見不得人似的。”


    說完,發現自己在出賣親哥哥,方才意氣用事,說話不計後果,忙道:“玉貞,你該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吧?”


    正心事重重的玉貞忽而笑了笑:“傻瓜,我當然不會出去說,畢竟咱們是中表之親。”


    致武如釋重負:“實在不行,我娶你。”


    玉貞笑道:“得了吧,你還是個小屁孩呢。”


    致武攥緊拳頭給她看:“我可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兩個人說說笑笑,轉眼新媳婦進門了,鼓樂喧天,熱鬧非凡,致武雖然跟玉貞年歲相仿,到底是孩子心性,轉瞬就忘了方才的不快,道:“走,看看去。”


    玉貞猶豫下,點頭:“好。”


    兩個人直接去了喜堂,喜堂內外紅彤彤的,非常喜慶,賓客們大多擠在此處等著看新郎新娘拜天地,人很多,致武拉著玉貞擠進去,見阮福財和阮秋氏已經端坐在上,而阮致文和蒙著蓋頭的宋繡程站在前方,等儐相高聲唱禮:“一拜天地!”


    阮致文含著得意的笑拜了下去。


    喜娘攙著宋繡程也拜了拜。


    儐相又唱:“二拜高堂!”


    阮致文昂首挺胸,春風得意的拜向父母。


    而今宋茂卿成為曹家堡的父母官,他能娶到協領大人的千金,曹家堡一時傳為美談,不知多少人羨慕他呢。


    宋繡程也給公婆行拜禮,而今父親複了官職還高升,大哥又帶著西太後的恩賞打點了她的嫁妝,她也正是風光無限。


    儐相三唱:“夫妻對拜!”


    阮致文一轉身,正待拜,忽然發現人群中的玉貞,他登時愣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整個人僵在當地。


    宋繡程正欲行禮,隔著蓋頭,朦朦朧朧的,隱約發現他臉色不對,而他呆呆的望著自己身後,怎奈身為新娘子得注重禮儀,無法回頭,暗自猜測,到底是什麽人會讓阮致文如此驚駭?


    這時旁邊的喜娘悄聲對阮致文道:“新郎官,夫妻對拜了。”


    阮致文恍如一夢醒來,這才拜了下去。


    儐相喊:“禮成,送入洞房!”


    阮致文木訥的牽著大紅綢子結成的花朵,和宋繡程去了新房。


    接著,便是賓客入席時間了。


    阮秋氏招呼完一些女眷,忽然想起玉貞來,於是過來安排玉貞往女眷的席麵。


    玉貞忽然想起:“差點忘了,禮錢還沒寫賬呢。”


    阮秋氏道:“你能來,說明沒有記恨你舅舅,禮錢就免了。”


    玉貞微微一笑:“不能白吃,您去忙吧,我去前頭寫禮。”


    阮秋氏指著她:“你這孩子,這一舉一動可真是像你爹。”


    說完歎了聲:“大喜的日子,提那些作何,行了我去招呼客人了。”


    玉貞嗯了聲,帶著綠萍紅葉往前頭的敞廳,陸陸續續有賓客到,都擠在敞廳門口等著寫禮,玉貞見人多,故意搶了進去,剛想掏出銀子遞給執筆的先生,突然聽見後麵有人高喊著:“喬家藥房,喬東家,喬玉貞禮到!”


    玉貞猛一回頭,礙於人多,看不清外麵的狀況。


    隻等那人又喊著:“讓一讓!”


    人群分開,露出一條通道,玉貞伸長脖子看過去,見有兩個壯漢抬著個木質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一物,隻是用紅綢蒙著,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來到執筆先生跟前,兩個壯漢掀開紅綢,玉貞得以看見,托盤上放置的,竟是一尊金光閃閃的佛像。


    玉貞不知發生了什麽,暗忖在曹家堡難道有重姓重名者,可喬家藥房在曹家堡卻是獨一無二的,然自己並不認識這兩個壯漢。


    而此時,那兩個壯漢把金佛鄭重的請下來,放在執筆先生麵前的書案上,道:“此是喬家藥房女東家喬玉貞,恭賀表哥阮家大少阮致文新婚之喜的賀禮,請收好。”


    他們提到表哥,玉貞確認該是自己無疑,可根本不認識這二人啊!


    那執筆的先生麵對如此貴重的禮物,傻了似的看了半天,問:“哪個喬玉貞?”


    兩個壯漢一笑:“當然是威名赫赫的喬鎮山之女,現如今喬家藥房的東家兼掌櫃。”


    瞬間,人群沸騰,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喬鎮山已經故去,喬家業已破產,留下孤兒寡母無法度日,連大宅都賣了,而今卻拿出這麽貴重的禮物,到底喬家是真破敗了?還是虛晃一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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