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棧買賣大好,同時也帶動了藥房的生意,玉貞能夠在曹家堡糧食緊缺的情況下,及時雨般的弄了批糧食回來,更無乘機抬高價格,百姓交口稱讚,冠之以善商,威信樹起,藥房即便恢複了應有的行價,仍然生意興隆。


    如此過了數月後,償還了所欠的一切債務,還有盈餘,這個時候屈白臣又給她建議:“賢侄女可以考慮其他買賣了。”


    兩個人在庭中散步,天擦黑,丫頭們正在各處上燈,來來往往,悄無聲響,玉貞裹了裹鬥篷,忽敢鼻尖一涼,原來是天上落了細細碎碎的雪粒子,心裏感慨,成天忙的昏頭昏腦,不成想又是一年冬來到。


    對於屈白臣的建議,玉貞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想了很多,她想重振家業,當然得讓喬家生意遍地,可她想另辟蹊徑,也就是說,想做些旁人沒有做過的生意,一者防備與其他生意人同行競爭,容易引起同室操戈,二來,旁人做過的她再做,隻不過是從旁人嘴裏分一杯羹,能得有限,而做旁人之所無,目前她還是一籌莫展。


    屈白臣見她沒有立即回應,便問:“賢侄女隻想守著藥房和貨棧便心滿意足了?”


    玉貞側目一笑:“世伯,當然不是,我是在想,到底做什麽好呢?”


    屈白臣卻是成竹在胸:“我找替你打算好了,不妨建鋪麵出賃。”


    玉貞一下子沒能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建鋪麵出賃?”


    屈白臣含笑點頭:“正是,曹家堡山多地少,所以寸土寸金,沿街的鋪麵一家挨著一家,幾乎沒有空置的房子,即便如此,還有很多人想做買賣苦於沒有門麵,不得不沿街叫賣,天暖和時防刮風下雨,天冷了就難捱了,所以我想,不如咱們建鋪麵出賃。”


    這一項,倒是玉貞從未想過的,所以她聽了這話,雙眸閃亮亮的,顯然是既驚奇又驚喜。


    屈白臣接著道:“我仔細琢磨過,最繁華的靈芝大街往西稍微偏的地方,皆為百姓的住房,雖然不是中心地段,但也不是特別差,咱們盤下來,改建成鋪麵,剛好與東邊這些買賣接續上,可以開山貨棧皮毛行成衣鋪子等等用,與靈芝大街的隔了一條街的是仙鹿大街,我去看過,那裏有些買賣鋪子,不多,住戶的房屋低矮又破,咱們買下來悉數改建成鋪麵,轉手出賃,可以做酒樓客棧乃至勾欄等等。”


    玉貞越聽越有興趣,然而建房子需要的銀子遠非貨棧可比,開貨棧的那筆借款她也才還上,再去哪裏弄那麽大一筆錢呢?她苦笑:“世伯,恐我是有心無力,您說的這個買賣其實我聽說過,確切的說是在書上看過,宋時已經有人建房子出賃,假如這事能在曹家堡做,比開藥房開貨棧更能讓喬家名聲在外,可建房子啊,您老想過沒有那得多少銀子,而我……”


    她說著攤開雙手,表示自己現在可以說是兩手空空。


    屈白臣道:“開貨棧時,你也覺著很難,還不是一樣開起來了,事在人為,世伯相信你的能力。”


    玉貞歎了聲:“開貨棧可以借到銀子,可建房子需要太多,恐難以借到。”


    屈白臣捋著胡須:“你不能在曹家堡打主意,想想外麵,或許可以去外麵借。”


    玉貞凝眸:“外麵?”


    屈白臣道:“對,去票號借。”


    山西票號,聞名天下,玉貞當然知道,而晉商,也是她非常仰慕的,類如半仙的一類人物,曹家堡這種小地方沒有票號,若想從票號借銀子,當然得去外麵。


    玉貞忖了下:“這事倒也可行,不過好大一筆,我聽說票號也不是誰去借銀子都能放的,而我籍籍無名,不知能不能成。”


    屈白臣道:“試試吧,不試試怎知能不能成。”


    雪粒子密集起來,玉貞攙著他的胳膊:“這事容我再想想,橫豎現在天寒地凍,即便建房子也無法開工,怎麽也得等到明年春天,我送您老回房。”


    屈白臣點頭,又道:“你總得事先做好準備。”


    玉貞嗯了聲:“我省得。”


    這事雖然隻是個提議,但玉貞卻放在心上了,她一心想做旁人之無,屈白臣的建議,甚合她心意,所以自從這事提及,她便寢食難安。


    這一天晚上,她正在房中算賬,算的不是藥房和貨棧的賬,而是建房子出賃的賬,一筆一筆列出,非常詳細,最後一看總目,嚇了一跳。


    丟開筆,歎息一聲,口中喃喃著:“票號,票號……”


    門吱嘎一聲,有人來,她忙把賬目用幾本書覆蓋住,轉頭看,厚重的門簾子挑起,阮氏給丫頭翠枝攙著走了進來。


    玉貞連忙下了炕:“娘,您還沒歇著?”


    阮氏坐上了炕,將手中的一物丟在麵前的炕幾上:“哪裏能睡得著,你表哥送來了請柬,他的新鋪子開張,在酒樓擺了幾桌,叫你我都過去捧場呢。”


    玉貞掃了眼請柬:“表哥又開了家什麽鋪子?”


    阮氏略微遲疑下,方道:“酒莊。”


    玉貞淡淡一笑:“表哥可真是能幹。”


    阮氏目光閃爍,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致文是能幹,不過他那鋪子我聽說是從旁人手中盤下的,你也知道那地方,就是原來的喬家酒莊,當然,現在叫阮家酒莊。”


    玉貞縮在袖子裏的手像給明火燙了下,突地一抖,目光也陡然變得淩厲,不過須臾便恢複如常,宛若平常的樣子道:“早與喬家無幹了。”


    她能夠如此平靜,倒讓阮氏有些意外,她一心想給喬鎮山報仇,阮氏知道她一麵忙著生意,一麵在暗中查探一切,也知道她懷疑曹榮安乃至和曹榮安過從甚密的阮福財阮致文父子,所以,阮氏這番話,有幾分試探的用意,阮氏不信自己的親哥哥親侄兒會害丈夫,害喬鎮山與害她,有什麽兩樣呢,她不信哥哥和侄兒會做出骨肉相殘的事來。


    玉貞之所以能這樣平靜,麥子也曾經問過,既然知道曹榮安和阮福財父子背對做過什麽,為何不把他們告到衙門去?


    告到衙門?玉貞冷笑:“不,那樣太便宜他們了,我爹是怎麽死的,我就讓他們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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