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春原本以為玉貞捉住了她,即使不報官,至少會掌摑幾下解恨,可是玉貞沒打沒罵,還帶她去看郎中,又說要送她回去,櫻春心裏發毛,低頭道:“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打就打要罵就罵,你打了罵了,我反倒還舒坦些。”


    麥子衝上去:“你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麽簡單的事你還看不明白,顧及你有身孕,我玉貞姐才不整治你,但你幫著宋繡程做傷天害理的事,早晚會有報應。”


    月映從旁幫襯:“對,老天會收拾你的。”


    玉宛也是怒氣衝衝:“你是當娘的人了,凡事都要想著孩兒,怎麽還能做這種事呢。”


    月映道:“二小姐四小姐,別跟她廢話了,剛好曹大人在此,抓了她去衙門,大堂上嚴刑拷打,看她還招認不招認是誰指使的。”


    櫻春心裏咯噔一聲,曹大人?忽然明白過來,猛地看去曹天霸。


    本來曹天霸不想露出真麵目的,這也是玉貞的意思,一者,曹天霸是官她是民,更重要的是兩個人曾經有過婚約,可是月映失言說破,曹天霸索性扯下胡須,沉聲道:“假扮妖魔鬼怪嚇唬人,其罪不小。”


    櫻春嚇得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泣道:“大人恕罪,草民也是鬼迷心竅,以後再不敢了。”


    麥子哼了聲:“誰信,即便信了你也信不過那個宋繡程,再說我哥鐵麵無私執法如山,把你抓進大牢,然後再去抓宋繡程。”


    櫻春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連聲告饒。


    玉貞推開麥子等人,拉起她,道:“我不報官,是為了你腹中這個孩子,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希望你能夠迷途知返,再別幫宋繡程害人,再說,我知道你為何幫宋繡程害我,因為你們都覺著宋赤誠的死是我造成,可是你想過沒有,宋赤誠活著的時候害過多少人,我親眼看見的,在雙樹鎮禿子山,是他下令殺了那些無辜的百姓,而他為了嫁禍給曹大人,還殺了曲員外,他血債累累,難道不該抵命嗎?其實,他一個人又怎麽能夠抵償那麽多條性命呢。”


    一番話說得櫻春無言以對,隻把頭低垂著,宋赤誠是怎樣的為人她最清楚,她當初委身給宋赤誠,隻不過因為她宋家的奴婢,無權反抗,主人想怎樣她隻能服從,而聽信宋繡程的鼓動為宋赤誠報仇,隻顧念其是腹中孩兒的父親,但玉貞所說的事她都了解,自覺理虧,沉默不語。


    這時,玉貞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回去吧,好好養身子。”


    櫻春什麽都沒說,拔腿走了,知道玉貞在後麵注視著她,隻感覺如芒刺在背。


    麥子義憤填膺:“玉貞姐,為啥放了她?她就是有罪,抓了她也就砍掉了宋繡程的左膀右臂。”


    玉貞淡淡一笑:“砍掉這個,宋繡程還會栽培其他的,不如放她回去,讓她們窩裏鬥,咱們就可以坐收漁利。”


    麥子並月映和玉宛都不明白,櫻春首先是宋繡程的貼身婢女,其次懷了宋繡程哥哥的孩子,怎麽會同宋繡程窩裏鬥呢?


    玉貞笑笑,沒解釋什麽,隻道:“你們等著看熱鬧吧。”


    她神秘莫測,大家索性不問,可曹天霸有所擔心:“你放走了鬼,這鋪子還打算出賃嗎?”


    一句話問到關鍵,玉貞不以為意:“賃啊,怎麽不賃,咱們自己隨便找個人出來頂罪就好了,然後真相大白,煙消雲散。”


    找人頂罪並不難,於是沒過多久,曹家堡人盡皆知喬家建成的鋪子鬧鬼其實是有人搗鬼,可事情並沒有玉貞想的那麽簡單,按下葫蘆浮起瓢,曹家堡人由鬧鬼事件想起了一樁往事,玉貞這間鋪子曾是姓薛的人家,地道的曹家堡老戶,不算特別富有,是個中等人家,戶主叫薛滿,娶有原配張氏,又納了小妾劉氏,後小妾無端溺死在後園子的那口澆菜的水井中,便夜夜有個女鬼出來鬧,那女鬼說她活著的時候叫劉氏,是給原配張氏推落井中害死的,要找張氏索命,當時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薛滿又是請和尚超度又是找法師捉鬼,折騰了幾個月,終於把這事擺平了,可是心中有陰影,所以玉貞想收購他的宅子,他沒還價就出讓了,自己帶著家人去了鄉下住,橫豎那裏有薛家的田地。


    薛家這樁陳年舊事給揪出來後,又沒有人開口想賃玉貞的這間鋪子了,玉貞和玉宛商量:“鬼怪我是不信的。”


    玉宛立即道:“可你信神佛。”


    言下之意,都是傳說中才有的。


    玉貞點頭:“是敬慕是寄托,因為神佛救人鬼怪害人。”


    即便真有鬼怪,害人就不可敬也不可怕。


    玉宛嗯了聲:“我懂了。”


    玉貞知道二姐聰明,既然二姐鐵了心不回京城,她就開始讓玉宛幫著料理生意,有事也和玉宛探討,此時道:“假扮的鬼咱們捉了,可薛家的鬼還在,必須把這鬼從人們心中連根拔除,否則咱這鋪子甭打算賃出去。”


    玉宛氣的一拍桌子:“賃不出去咱們自己撿起來做生意。”


    玉貞緩緩搖頭:“這不行,既然大家視那裏為不祥,恐怕咱們做什麽都沒有人光顧。”


    玉宛問:“所以呢?”


    玉貞道:“把薛家的案子查一查。”


    玉宛明白她是想連根拔除,同意:“可以報官,衙門派人去查。”


    玉貞看著她問:“由頭呢?就說曹家堡人都在議論薛家這個老宅鬧過鬼,請捕快老爺們去查?百姓茶餘飯後胡說八道的事多了,衙門才沒工夫管,這事咱得自己查。”


    玉宛同意:“咱們自己查也行,可叫誰去查?”


    玉貞道:“當然是我自己,你幫幫我。”


    玉宛非常高興,她就是高興玉貞不把她當個姐姐寶貝似的養著,成天悶在房中繡花做鞋然後就是無所事事,那樣和回到前夫家中沒什麽區別,她很想像玉貞一樣,走出去,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所以聽玉貞說要她幫忙,高興得連連點頭:“好好。”


    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哪裏查?”


    玉貞道:“去找薛家人問問。”


    玉宛一臉驚愕:“就這麽闖到人家家裏去問,會不會太失禮?”


    玉貞一笑,成竹在胸:“山人自有妙計。”


    玉宛也笑了:“知道你聰明,不過……”


    欲言又止,舔了下嘴唇道:“咱們兩個女人家去查案怕是不安全,不如找阮家二少爺跟著吧,好歹他會功夫,聽說鄉下那些農人很野蠻的。”


    她是故意表現得麵色無波,也做好了給玉貞拒絕的打算,可是玉貞卻答應了:“我也覺著找個男人陪著會好些,不過鄉下那些農人並非個個野蠻,相反他們其實很淳樸。”


    隻要讓阮致武跟著,管那些農人是野蠻還是淳樸,玉宛問:“何時去?我拾掇下。”


    玉貞道:“就明天吧。”


    然後叫人去阮家捎口信給阮致武。


    阮致武是個沒心機的人,聽說玉貞找他保鏢,高興又得意,於是在家裏到處宣揚,特別對著老父親吹牛,以顯示自己當初學武沒有白費。


    這事也就順理成章的給宋繡程知道了,櫻春回來後坦言自己給抓住,可玉貞並無難為她,不僅帶她看郎中,還替她付了診費。


    宋繡程聽了,非但沒關心她和腹中的孩子,反而一巴掌扇過去:“你個廢物!”


    櫻春給打傻了似的愣愣的看著。


    宋繡程罵道:“賤人,別以為你懷了我哥的孩子就能成為宋家大少奶奶,你永遠都是我的使喚丫頭。”


    櫻春心口刺痛:“大小姐說的很對,奴婢從來沒有因為懷了大少爺的骨肉,就自詡為宋家大少奶奶,可小姐讓奴婢做的,奴婢都盡心竭力的去做了,奴婢也沒料到曹天霸會親自去捉鬼,他是會功夫的,我跑也跑不掉。”


    事情敗露,宋繡程怒不可遏:“你明知那個老魯可疑,為何還不趁早逃呢?這下好了,喬玉貞知道是我在對付她,她就會反過來對付我,然後又驚動了官府,曹天霸和喬玉貞相好,他如果想整治我,易如反掌,都是你壞的事。”


    轉而一想:“不對啊,喬玉貞跟曹天霸不是解除婚約了嗎,他們兩個……”


    忽然就咯咯的笑出聲來,咬牙切齒道:“好啊,這對不要臉的,老娘可算抓著你們的把柄了,等籌謀個法子,讓大家都知道你們是什麽樣的貨色。”


    沒等籌謀出什麽法子呢,卻聽說了這麽件事,那天有個小丫頭匆匆來稟報:“大少奶奶讓奴婢盯著上房院,奴婢今天發現二少爺去上房院了……”


    沒等說完,宋繡程一擺手,沒好氣的瞪了眼:“兒子向老子娘晨昏定省有什麽稀奇。”


    那丫頭道:“是這麽回事,二少爺要給表小姐做保鏢了。”


    宋繡程挑挑眉:“保鏢?喬玉貞她想去哪裏?”


    丫頭晃晃腦袋:“這個奴婢不知。”


    宋繡程也罵了句廢物,然後就讓小丫頭退下了,她卻實在好奇玉貞到底想要去哪裏,放著天下鏢局不用,為何要找阮致武呢?


    想不通,幹脆起身:“去上房院看看。”


    上房院,阮致武對著老子娘一頓吹噓,說堂堂的喬大東家找他做保鏢了,他再也不是遊手好閑之輩。


    阮秋氏對玉貞沒意見,慈愛的笑著:“好好,有事做就好。”


    難得,阮福財也沒有沒對,順著夫人的話:“橫豎你不愛讀書,練武能賺錢也是可以的,那個,玉貞有沒有說一月給多少銀子?”


    阮致武隻想著能名正言順的離開家,又覺著自己總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沒想過錢的事,搖頭:“玉貞是我表姊妹,我怎麽會要她的銀子呢。”


    阮福財立即不高興了:“親戚歸親戚,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再說玉貞現在可是曹家堡附近有名的大東家,幹的都是大買賣,你做她的保鏢,難免會打打殺殺,這麽危險的事不給銀子,這不是罵人麽。”


    阮秋氏一聽說打打殺殺,立即反對:“那咱不幹什麽保鏢了。”


    阮致武忙道:“娘您別聽我爹的,曹家堡這麽多鏢局,你聽哪個鏢師死了或是傷了,再說玉貞是我表姊妹,她會讓我幹冒風險的事?”


    剛好這個時候宋繡程來了,有丫頭稟報進來,阮秋氏立馬端正的坐好了,宋繡程進來之後先給公婆請安,阮致武也向嫂子行禮,阮秋氏道:“大少奶奶有事?”


    大半天的,宋繡程一般不過來,所以覺著好奇。


    宋繡程看了眼阮致武:“媳婦聽說二少爺要出去做保鏢了,這不趕著過來道喜呢,二少爺喜歡練功夫,從小到大練了這麽多年,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阮致武聽嫂子的話中有讚賞的意思,非常得意,道:“那是,不過很多人都信不過我,還是玉貞慧眼識珠。”


    宋繡程心裏笑,就你還是顆珠?你是頭豬才對,孔武有力,心智不全,心裏嘲諷嘴上恭維:“表小姐當然是慧眼,否則人家怎麽能幹出那麽大的買賣呢,不過二少爺這是要隨表小姐去哪裏?如果路途遠,得多準備幾件衣裳,還有幹糧。”


    阮致武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玉貞去哪裏我跟著保護她就是。”


    阮福財一旁小聲提醒:“別忘了問問玉貞一個月給多少銀子,沒有做事不給錢的道理。”


    阮致武哼了聲:“爹你就認錢。”


    阮福財不高興了:“沒錢怎麽養活這一大家子!”


    阮秋氏見父子兩個又要吵起來,連忙調和:“行了行了,玉貞那孩子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她不會少了致武的銀子的。”


    阮福財那廂歎了聲:“使勁給,能給多少,最近咱們生意不好,再這樣下去,家裏就要揭不開鍋了。”


    阮秋氏看了他一眼,覺著他言過其實。


    宋繡程一旁聽了半天,最後道:“按媳婦說,隻要喬家的日子好過,咱們阮家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阮秋氏很是吃驚的看過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繡程道:“這不明擺著嗎,同行是冤家,阮家在曹家堡的生意,唯有喬家可曹老棍子可匹敵,曹老爺就不用擔心了,他跟大少爺有交情,不會斷咱們的財路,可喬玉貞不同,她恨公公當初退婚,必然會跟咱們對著幹,婆婆您足不出戶不知道,喬家如今的買賣已經遍布曹家堡了,當初姑老爺活著的時候答應過,阮家有的生意,喬家就不插手,可是現在呢,喬玉貞不管不顧,阮家有的她還經營,這不是跟咱們對著幹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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