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


    洛母坐在沙發上,伸長了脖子看著門口的台階。


    如今已經入冬了,溫度急速下降,再加上陰天下午,空氣裏都彌漫著冰冷的寒氣。


    這要是在雨水裏跪上一天,身子骨非得出問題不可。


    她雖然不滿那小子的做法,認為他沒護好自己的女兒。


    但她不得不承認那小子是真心待她女兒的。


    當年他下令斬殤兒一條胳膊,也是為了保住殤兒一條命。


    恩是恩,怨是怨,是非曲直,她還是能分得明白的。


    思及此,她偏頭看向一旁的女兒,試著道:“殤兒,要不讓那小子進來談吧,這寒冬季節,人跪在雨水裏會生病的。”


    洛殤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踱步朝樓梯口走去,“您跟他談吧,我不想看到他,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可談的了。”


    洛母蠕動嘴角,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無力放棄了。


    目送著女兒上樓後,她起身朝門口走去。


    到了台階前,她垂頭俯視著跪在雨水裏的南梟,歎道:“事已至此,還說什麽原諒不原諒?殤兒不原諒你,即使我跟洛河都理解你又有何用呢?


    與你又情感糾葛的不是我們,而是殤兒,梟小子,你就放過我女兒,讓她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吧,這些年來,她真的太苦太苦了。”


    南梟抿緊了薄唇,仰頭看著洛母,成串的雨水砸在他冷硬的臉龐上,無聲,卻暈開了一層層淒美的水痕。


    “當年不得已斷她一臂,這事已然成為了她這一生永遠也不願回憶的夢魘,每每想起,我的心亦如刀絞,如今我不祈求她的原諒,但欠了她的那條胳膊,我總得償還給她,


    您是她的母親,是這世上唯一能為她做主的長輩,今日我就在您麵前將欠您女兒的都還給她。”


    說完,他猛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揚起胳膊就朝左手手筋刺去。


    下一秒,血色翻卷,徹底模糊了視線。


    洛母驚呼了一聲,下意識想要衝下台階阻攔。


    可她離得太遠了,根本就阻止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南梟將鋒利的匕首捅進了胳膊內。


    那兒,正是手筋相連的地方,如果用力一挑的話,他這條胳膊就徹底廢了,大羅金仙都接不上。


    “南小子,你別衝動……”


    南梟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右手手腕再次用力,作勢就要挑斷自己的手筋。


    這時,一道寒光閃過,利刃穿破虛空,直直朝他右手射了過去。


    一陣刀刃刺進肉體的噗呲聲伴隨著悶哼聲響起,南梟的右手因為劇烈疼痛緩緩垂落了下來。


    鮮血順著兩條胳膊滾滾而落,與地上的雨水交匯在了一塊兒,眨眼就染紅了大片。


    左手是他自己刺傷的,而右手……


    他緩緩抬眸,目光與台階上那道冰冷的眸子撞在了一塊兒。


    “洛,洛兒。”


    洛殤的臉色很難看,濃鬱的恨意在眼眶裏升騰蔓延,幾乎要將瞳孔裏倒映著的他整個籠罩吞噬。


    她在台階上站了數秒後,緩緩踱步走了下去。


    雨水砸在她清冷的麵容上,讓她的五官更加冷硬清寒了起來。


    剛才如果不是她及時出手,他已經將自己的左臂給廢了。


    這個男人果然狠,對她狠,對自己同樣也狠。


    “你以為這樣就能一筆勾銷了麽?不,我們之間的恩怨,永遠也沒有解脫的那一刻,除非去死。”


    南梟仰頭看著她,唇角露出了一抹慘笑,“好啊,死就死吧,你既然這麽恨我,那就讓我死在你手裏吧,我甘之如飴。”


    洛殤冷冷一笑,“死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是頭點地罷了,真正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我品嚐了那麽多年,如今也該換你來嚐一嚐了,南梟,你給我聽著,我不要你的手臂,我要你一輩子都活在對我的愧疚與懺悔裏。”


    南梟動了動胳膊,試圖伸手去拽她手臂。


    這時,一陣陣撕裂般的痛襲來,伴隨著他的動作,血流的速度更快了,他連續抬了幾次手臂,結果都沒能抓住她。


    原來他們真的無緣,哪怕近在咫尺,也走不到一塊兒,抓不住彼此。


    “洛兒……”


    許是失血過多了,他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腦子更是一片昏沉,天旋地轉。


    他是真心想要將自己這條左臂還給她的,隻有這樣,他才能無所顧忌的靠近她,守著她。


    他們已經蹉跎了太多太多歲月,餘生不多了,他隻想待在她身邊,默默地陪著她過完僅剩的日子。


    如此簡單的要求,老天都不肯成全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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