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鴻飛點頭,飛快合上本子,才站起身,緊閉的大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三個身穿警服的人闖進了會議室。


    最前麵那個最吸引人注意,叫不少人倒抽了口涼氣,這一身是血,幹了什麽的?


    遊鴻飛起初一愣,隨即麵現驚恐,駭然失聲:“劉羽?你不是被紀委看押麽?”


    陳杏奎跟劉羽還是首次照麵,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分局的警察強闖進政府會議室,這,這是要逆天麽?建國以來都沒發生過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劉羽繃著一臉血的猙獰麵孔,麵無表情的發話:“遊鴻飛,請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懷疑你涉嫌逃脫拘留室。”


    遊鴻飛鎮定過來,腦子裏亂糟糟的,劉羽怎麽就出來了呢?不是說有一個很恐怖的人在背後做推手麽?不是有央紀委下手麽?聽到這句話,遊鴻飛神色平淡:“抱歉,北化分局就此事已對我做出過澄清,屬於誤抓,並不存在逃脫一說,我不能跟你回去。”


    劉羽都懶得跟他解釋,在這種場麵,解釋越多麻煩越大,揚揚下巴,劉寧就硬著頭皮,和另一位警察三步並兩步走過去,一把將遊鴻飛架起來。


    在場的副市長,倒抽一口涼氣,真敢在政府會議室抓人?而且抓的還是市長秘書?這是要造反麽?


    陳杏奎一直不動聲色,就是不想自降身份跟劉羽對話,此刻卻無法裝聾作啞,沉聲的發話:“住手!北化分局取消了行政處罰,解釋了屬於誤抓,為什麽抓人?”


    劉羽眼神一眯,淡淡道:“取消了行政處罰?手續呢?在我北化記錄裏,遊鴻飛仍然是在處罰之列,此刻,他不在北化拘留室,反而潛逃到市政府會議室,這便是脫逃罪!”如果行政拘留隻算是對遊鴻飛有影響的話,那麽刑事犯罪就足夠毀了他一輩子。


    陳杏奎臉色一僵,責備的瞪遊鴻飛一眼,做事不幹淨,留下後患!


    “這件事,市政府紀委小組會作出處理,好了,你可以走了。”陳杏奎淡淡的發話,如果連自己的秘書都保不住,那便要貽笑大方了。


    “他是犯罪行為,必須由公安處理!”劉羽寸步不讓,劉寧已經將遊鴻飛給架過來了。


    陳杏奎拉下臉麵:“他也存在違紀行為,平行反腐機構,紀委組織原則上是第一單位。”看看,陳杏奎竟然自降身份,對劉羽作出解釋,可見他是惱怒到何種程度,當然,也足以見得他對劉羽的重視和忌憚。


    “那就等你們紀委組收到舉報材料再說,他現在正處在公安拘留的行政處罰中!”劉羽揮揮手:“走!”


    劉寧兩腿發軟,在場的人隨便一人都能捏死他,眼下能離開自然要早些離開。


    “你們敢!警衛!攔住他們!”陳杏奎有點急,真被人在會議室帶走秘書,他這臉得丟到全國去!


    外麵的人早就把警衛喊來了,不敢輕舉妄動,眼下得了命令,十個虎視眈眈的武警持槍闖入,這殺氣騰騰的緊張氛圍,叫在場許多領導頭皮發麻。武警與警察持槍對峙,這尼瑪電影裏才有的情節,發生在了市政府?一股莫大的恐懼感降臨在會議現場,好些個領導忍不住往牆邊靠靠,萬一誰擦槍走火就不妙了。


    倒也有大半人泰然自若,開玩笑,這種情況下誰敢開槍?


    “砰~”的一聲巨響,仿佛一個春雷毫無征兆的爆炸,有兩個女秘書當場尖叫,令得氣氛更添八分驚恐,那些泰然自若的下意識往後貓腰,緊緊貼著牆,膽子小點的,已經蹲下了,躲在會議桌下方。


    陳杏奎情不自禁渾身一顫,巨大的槍聲,毫無征兆乍響,令得他鎮定的麵龐終於色變。


    而那十個訓練有素的武警,條件反射拉開衝鋒槍,十杆黑黝黝的槍口瞄準了劉羽三人。


    此時的劉羽,一手指天,鳴槍示警,冷冷道:“阻撓公安機關抓捕逃犯,依法開槍,讓開,否則開槍了!”劉羽手平放下來,瞄準了擋在前麵的武警。


    劉寧臉都白了,手指輕顫的拔出配槍,與那名警員一起,瞄準武警。


    三把五四小砸炮,十把衝鋒槍,互相對峙,隻怕誰先開一槍,就極有可能引發出槍戰。對麵的武警,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嚴俊的地步。好幾個武警眼珠抖動得非常厲害,身子不自然的晃動了一下,他們的確有過武警的訓練,可跟拿槍的公安機關這樣對著幹,還是生平第一次。


    現場氣氛,陡然凝固到極點,誰也沒想到劉羽會鳴槍示警,在市政府鳴槍!一觸即發的現場,讓在場的領導瞳孔驟縮。劉羽的大名,他們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可凶猛到敢在市政府會議室開槍,這種猛,已然超脫了他們理解。


    其實現場最緊張的不是別人,是陳杏奎!不管兩方開槍誰受傷、或者誰死了,他本人妥妥逃不了幹係!武警、公安在市政府會議廳槍戰死傷,建國以來,還有比這更聳人聽聞,更惡劣,更震動的麽?隻怕國一號都要表示震怒,一個地方的權力中樞發生兩個武裝機關槍戰,有比這更荒唐的麽?到時候別說他一個市長,就是省長,就是省委書記也要跟著倒黴!


    劉羽的膽子,太大了,大到蔑視體製的存在!


    陳杏奎渾身發寒,他發現,無論是他還是紫忠騰,都看錯劉羽了,這壓根就不是一個專心經營官場的齊家人,而是一個隨時能拍桌子離開體製的不安定分子,逼急了,什麽事都能幹出來那種。


    “警衛放下槍。”陳杏奎連大聲嗬斥都不敢,生怕誰一個緊張開了槍,那一切都玩完兒了。


    武警們聞言,反倒鬆口氣,再這麽對峙下去,他們也沒信心能堅持得住!一側的倆警察不好說敢不敢開槍,但那個一臉血水的公安,目光極為堅定,在他身上,你看不出有任何退縮的情緒,隻怕第一個開槍的就是他!


    武警放下槍,劉羽才放下槍,冷漠道:“讓開!”武警們乖乖分出一條道,手裏的衝鋒槍卻抓得緊緊的,怕劉羽暴起傷人。


    劉羽最後走,在跨出大門時,回頭衝陳杏奎淡淡道:“告訴姓紫的,一天內滾出大陸,不然要他好看!”


    吃了威脅,陳杏奎臉色陰沉,偏偏的,他還不敢反駁,怕劉羽拿著槍又衝回來,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最後通紅——今天的事,太駭人聽聞,也太傷他麵子了!無論如何,遊鴻飛必須被撈出來,這已經不是遊鴻飛有沒有罪的問題,而是他陳杏奎威信的問題。


    要撈回遊鴻飛,對他而言,不難。


    遊鴻飛被劉羽這股堅決要抓他的氣魄嚇到了,一直到上車,腦子裏還亂糟糟的,當車開動後,涼風吹進來,才使得其清醒許多。


    壓住心裏的不安,遊鴻飛漸漸鎮定下來:“有煙嗎?”


    劉羽看他一眼,衝劉寧使個眼色,劉寧拍出一根,給他點上。


    吸了一口,遊鴻飛低頭,望著隨著車的顫動顛簸的沙子,意味深長道:“我隻是具體辦事的,你應該明白。”


    “嗯,上麵也指示你強.暴我女人了。”劉羽淡淡道。


    遊鴻飛吸煙的姿勢驟然一僵,半晌後沉聲道:“那你也該知道,你關不住我的,關了我,就是關了整個市政府,你在挑戰整個體製。”


    “知道。”劉羽閉上眼,感受拂麵的威風,清爽柔和,輕快道“上下級關係是體製最基本的構成部件,無數的上下級關係,拚湊在一起,形成了體製的框架,打破上下等級的森嚴,就是打破某個固有部件,體製不會允許。”


    遊鴻飛訝然,仔細看看劉羽,他發現,這個年輕人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膚淺,在某些認知上,並非一片空白,輕笑一聲道:“何止如此,你打破的不僅是上下級森嚴製度,還有穩定。”遊鴻飛不知為何,忽然很想說一些話,因為好像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體製好比一個模型,模型的生成不外乎三種基礎,一個是效率,一種是穩定,再一種兩者兼有。”


    “很不幸,我們的體製,名義上強調效率,輔以穩定,實際卻是穩定為主,效率次之,所以身在體製中,辦一件事會很難,因為要照顧到穩定的結構,任何與現階段穩定局麵相違背的思想、行為都將及時被扼殺,這也是我們改革改了幾十年,隻改掉表麵,無法深入的原因,那些難以改革的角落,絕大多數都停留在幾十年前老模樣,再或者中間換湯不換藥,應付一下改革的風氣……改革需要的是創新,而我們的體製首要扼殺的卻也是創新,嗬嗬,以體製的力量來改革,真的,挺可笑。”


    劉羽慢條斯理的擦掉臉上的血,淡淡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麽改革?”


    遊鴻飛沉默一陣,笑意深深的發話:“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說。”劉羽丟掉滿是血水的紙巾,眼皮也沒抬一下:“無非一個倒逼罷了,體製的力量無法改革,那麽就讓體製外的力量反逼,推動改革,比如人民群眾的意誌。”


    遊鴻飛悚然,半晌後砸吧砸吧嘴,哂笑道:“民眾?嗬嗬,幾十年的民主專政,民眾的意識早已被民主,哪來的民眾意識?體製的意識,那就是民眾的意識。”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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