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塞旁的空地上,比格斯和維吉還有其他幾名部下正熱火朝天地修理著魔導飛艇,緊急迫降給這些魔導飛艇帶來的衝擊讓局部位置受損嚴重,必須得緊急修理才能繼續飛行。


    在飛艇的四周,有的人員乘坐在魔導機甲上四處巡邏,防止使骸的襲擊,也有人在照顧著哭鬧的小孩。


    比格斯在無限電中說的是平民,但是過來一看,全都是小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一二歲的樣子。


    阿拉尼雅輕咬著嘴唇,因為見過類似的場景,所以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之所以留下來的都是孩子,是為了讓孩子避難成功,大人們都為了阻止使骸而去戰鬥了吧,那些父母說不定還在這座城市的某處怒吼著跟使骸搏鬥,隻為了給子女一個生的希望。


    “使骸要來了,快讓孩子們躲到地下室去,阿拉尼雅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裏,爸爸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遙遠的記憶從腦海深處蘇醒,阿拉尼雅眼神有些恍惚,當初的父母是否也是抱著這樣的覺悟才會在村子外死戰的呢?


    阿拉尼雅感傷了一會兒便回過神來,現在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盡量清晰地發出聲音問道:“使骸兵器呢,還在要塞頂端嗎?”


    “應該是的,它沒有移動的跡象。”比格斯回答道。


    阿拉尼雅凝視著要塞的牆壁,思索著對策。


    上策是利用飛艇從上空接近鑽石兵器,但考慮到飛艇還需要在撤離時使用,現在不宜動用這些最後的退路,那麽就隻剩下一條路了。


    阿拉尼雅歎了一口氣,一想到要塞中用各種障礙物分割出的迷宮似的構造,還有其中繁瑣複雜的程序,她就感到無比的心累。


    但,為了更快的解決那個大塊頭,再無奈也得有人去做。


    “比格斯,你和其他人一起準備負責疏散找到逃出王都的道路,維吉就留在這裏支援我,明白?”


    比格斯和維吉還未回答,就被旁邊傳來的哭泣聲打亂。


    那是一個小女孩,估摸還是跟在媽媽後麵跑的年齡,此時的她哭泣著嘴裏嚷嚷著媽媽。


    阿拉尼雅一言不發,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女孩的臉上,輕柔的擦拭著她的眼淚。


    阿拉尼雅說不出安慰的話,她向來不希望給人虛假而空洞的希望,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孩子的父母活下來的幾率很低,雖不是零,但也幾率渺渺。


    阿拉尼雅將小女孩的頭發仔細盤起,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呢,堅強一點,好嗎?”


    抽泣了幾聲後,女孩用手背擦幹了眼淚,淚眼婆娑地點點頭:“嗯。”


    多年的戰爭讓孩子們都變得懂事起來,但這本不應該讓這種年齡的孩子經受如此難過的痛苦,對於導致這種情況的帝國高層和軍隊,阿拉尼雅也暗暗生著悶氣。


    “好了,開始行動吧,總之盡快找到遠離帝國的路,路上可能還有幸存的市民,遇上了就盡量幫助他們把,擺脫大家了。”阿拉尼雅說道。


    “明白了,大姐頭你也別放鬆警戒,這種情況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呢,一切小心!”


    麵對比格斯的關心,阿拉尼雅沉默著點了點頭。


    基格納塔斯要塞是帝國最重要的幾個軍事基地之一,雖說阿拉尼雅也有進出過其中,但要說對要塞的構造了如指掌,那是不可能的。


    其中有許多的機密實驗室和軍事重地,哪怕是阿拉尼雅也沒有權限進入,畢竟,從性質上來說,阿拉尼雅本質上隻是帝國雇傭的傭兵,哪怕被賜予了準將軍銜,在帝國高層的心中,也是屬於外人的那一類。


    “維吉,就拜托你支援了。”


    背起愛槍,阿拉尼雅拋下這句話後,轉身向要塞內部通道跑去。


    按照自己腦海中的印象,阿拉尼雅在要塞中艱難地尋找著道路,終於找到了上高層的電梯,並依靠自己的權限打開了電梯。


    萬幸的是,要塞內部獨立配置了電源,因此電梯和各項設備都還能正常運行。


    靠在電梯門的內側,阿拉尼雅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這輛電梯不能直達頂層,而是通往中部的樓層,等待的時間不長,但等到打開門時,阿拉尼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靠著電梯的門在打盹了。


    幸虧反應及時,她才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直起身子,才沒有順勢跌倒在地上。


    “好困,已經很累了啊……”


    阿拉尼雅用雙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身體已經傳來了不堪使用的信號,再堅持下去,說不定會在戰鬥中突然猝死的吧。


    “去找個地方洗把臉也許會清醒一點?”


    就在阿拉尼雅腦海中浮現著這個念頭時,樓層的擴音器中傳來了帝國宰相那令人厭煩的聲音。


    “帝國的諸位,平日裏承蒙大家關照了,今日,帝國要迎來終焉的時刻!”


    阿拉尼雅的睡意瞬間消失不見。


    “帝國的諸位?”


    他是在向著整個帝都格拉雷亞全城播放著廣播嗎?


    “不管怎樣,陛下也沒有留下繼承人,尼夫海姆的榮光將於今日落幕。”


    亞丹的聲音中充滿了矯揉造作的起伏,像是古時宮廷中的小醜,在進行著誇張的表演。


    阿拉尼雅眼前仿佛浮現出那個男人惺惺作態的模樣,眼裏不由帶了幾分厭惡和煩躁。


    但心中更多的是不解和擔憂。


    因為沒有繼承人,所以帝國就要毀滅?什麽道理?


    已經全無睡衣的阿拉尼雅開始在通道上奔跑著前行,心中的焦躁和不安激勵著她驅動著疲勞的身體向著答案走去。


    一路上,阿拉尼雅腦海中回想著帝國皇帝的變化。


    話說回來,陛下伊德拉·艾爾德卡普特確實是一個血脈單薄的皇帝,三十五年前,先是皇後難產,在誕下一名皇子後就去世了。


    不知是因為厭惡後代互相奪嫡的醜相,亦或是對亡妻帶著深厚的情感,伊德拉陛下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續弦了。


    然後,噩耗傳來,作為唯一皇位繼承人的皇子戰死在前線,隨後帝國就再也沒有了繼承人,也有人向陛下諫言,但那時的皇帝已經變得一意孤行,反而將他們下令處死或者驅逐。


    “我們尊貴的皇帝陛下希望自己能夠長生不老,所以,我才給他施加了點魔法啊,這樣我們的陛下就能永遠的坐在皇帝的寶座之上了吧。”


    擴音器裏傳來亞丹的輕笑聲,戲謔而又嘲諷。


    阿拉尼雅愕然了片刻,因為沒有繼承人,所以就幹脆不要繼承人換成自己來一直統治帝國。


    抱著這樣想法的皇帝是何等的愚蠢,阿拉尼雅表情十分難看,她為這個國家感到不值,也許這就是尼夫海姆帝國明明在擴張,但民生卻越發多艱的緣故。


    被如此愚蠢的人統治的帝國,不走上覆滅的道路才奇怪了。


    但是,阿拉尼雅清楚,這其中的內幕盤根錯節,跟那個紅發的男人絕對離不開關係。


    亞丹的出現在帝國之時是三十四年前,阿拉尼雅曾聽高層官員們議論過,正是那個時候開始,皇帝開始變得奇怪,以前的賢帝突然之間變成了暴君。


    有人認為是因為痛失至愛導致的,但阿拉尼雅發自內心地認為是那個男人的原因。


    腦海中思索著,阿拉尼雅繼續向前前進著,在一次乘坐電梯往上部前進,穿過走廊,再換一部電梯繼續前進。


    阿拉尼雅從未像此刻討厭設計這座要塞的設計師,你設置一部直通向頂層的電梯會死嗎?啊?


    亞丹令人不喜的聲音又一次在樓層中響起。


    “我親愛的陛下,還有什麽話要對我們親愛的國民們說的呢?這可是你的最後一句話了哦。”


    最後一句話?


    阿拉尼雅渾身顫抖起來,她的內心泛起了極大的不安和惶恐,某個可怕的猜想盤踞在她的心靈上空。


    “……索爾……海姆。”


    斷斷續續而又顫抖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來,那是阿拉尼雅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隻是其中再也沒有往日的沉重威嚴,而是雜夾著痛苦和嘶啞的呻吟。


    “索爾海姆的太陽……將再次升起……”


    阿拉尼雅停下了腳步,在最後混雜著痛苦的嘶吼過後,擴音器中的聲音沉寂了下來,四周又安靜了,像是一座空曠的死寂的墳墓。


    隻有耳旁從無線電耳麥中傳來的細碎的說話聲為阿拉尼雅帶來些許慰藉。


    “大姐頭,剛才那是?陛下的聲音?”


    維吉少見地主動用無線電聯係了阿拉尼雅,想來他也被這個恐怖的事實而震感,對於尼夫海姆帝國的人而言,皇帝陛下雖然暴虐,但他的統治已經籠罩在這片土地長達幾十年,帝國的威嚴如同天上的太陽遍布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而今日,尼夫海姆的太陽隕落了。


    “應該是。”阿拉尼雅嘶啞著回答道。


    她心中的疑惑並沒有隨著亞丹的廣播而減少,反而更多了起來。


    在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亞丹口中的“魔法”又是指的什麽東西?


    深吸一口氣,阿拉尼雅改變了方向,向著要塞的監控室跑去,它應該就設置在這一層。


    “什麽鬼?”阿拉尼雅躲過突然竄出來的魔導兵,用著愛槍擊穿了它們的要害,看著倒在地上的魔導士兵們陷入了思考。


    她終於發現了從進入要塞以來,自己覺得的不和諧感來自何處了。


    要塞裏太過冷清了,這裏的守衛太過薄弱!


    要知道,作為尼夫海姆帝國的軍事重地,平日裏要塞中到處都是巡邏的魔導兵,而如今這些魔導兵都去哪裏了?


    莫非那些在街道上肆意破壞殘殺平民的魔導兵就來自於此處?


    可是,要塞的結構複雜多變,控製係統已經失靈的魔導兵不可能有那個本事靠著自己跑出去。


    除非,是有人將它們有目的地放出去的,而且這個人必須位高權重,才有這足夠的權限這樣做。


    “亞丹!”


    阿拉尼雅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根本無需推論,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個男人。


    “果然如此,這個混蛋!”


    抵達了監控室的阿拉尼雅發現,監控室中也空無一人,這座要塞中的負責人連影子都看不見,他們應該都已經遭到了亞丹的毒手了。


    阿拉尼雅將要塞中的監控攝像頭全部打開,屏幕中開始出現了圖像。


    所有的房間都空無一人,隻有走廊上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失控的魔導士兵。


    阿拉尼雅將目光看向最上方的屏幕,再也移不開視線。


    “陛下?”


    一向穩重的龍騎將軍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在屏幕上顯露著最上層的房間,房間中央的皮質椅子上,一個人向後仰著靠在椅背上,他的皮膚變得黝黑,睜得碩大的眼睛下流淌著幾條黑色的淚痕,雖然枯槁黝黑的臉已經判若兩人,但從衣著和體型上,阿拉尼雅還是認出來他——帝國的皇帝,伊德拉·艾爾德卡普特。


    “這也太過分了!”


    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皇帝已經斷氣了,而且死亡得十分不正常。


    阿拉尼雅看見他胸口位置的衣服都被抓得皺成一團,就清楚他的生前必定遭受過巨大的痛苦。


    亞丹口中的“魔法”,想想就知道,就跟他本人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阿拉尼雅在心中為皇帝陛下默哀了幾秒,隨後就轉身離開,往大樓頂端而去。她可沒忘記,自己的目標還待在那裏呢。


    “我不會再讓使骸肆意妄為了。”


    阿拉尼雅穿過走廊,搭乘著前往最上層的電梯,向著基地的最頂端奔赴而去。


    當電梯停下來的同時,阿拉尼雅從電梯門衝了出去,將電梯門打開的聲響拋在腦後,繼續在短廊上奔跑。


    她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希望你把脖子已經洗幹淨了!”


    阿拉尼雅一腳將門踢開的同時,架起了魔導槍。


    然而,視線中空無一物,基地頂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鑽石兵器的身影。


    阿拉尼雅僵硬地轉過視線,在遠方的天空中,鑽石兵器被老老實實吊在空中,在它的上方是一艘巨大的魔導戰艦。


    “誒?”


    魔導引擎發出低鳴聲,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邊。


    “又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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