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卡隆生病後,朋友們全部前來探望。一大清早,人們陸續闖入馬爾洛夫夫婦那狹小的屋子。屋子裏坐滿之後,又在院子裏搭建臨時場地用來招待後麵的客人。拉米爾從商人那購得新鮮的茶葉和杯具,並按照烏邦娜的囑托用藤條換得幹淨的桌布。一切都是用來招待卡隆的朋友們。


    他們來到摩爾已經一年零八個月,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更沒有人質疑他們來這兒的目的。這一切對拉米爾來說那麽的不可思議。尤其是她精靈的身份,再怎麽隱藏也有露餡的時候,但薩莫耶人尤其對他人的私事和過往不感興趣。他們身體強壯,即使在大寒天不穿衣服也絲毫不受影響。行為粗獷,但對婦女和孩童卻出奇的禮貌和優雅。喜歡不受世俗拘束的玩笑,但有時機智過人,常常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拉米爾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在於,薩莫耶人友善外表下卻有顆不安分的心。即使在嚴肅和理智的人,也會因為與他們長時間交往過後,而變得玩世不恭。卡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改他往日的儒雅和溫存,變得多動和善擾。


    但卡隆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交往這麽多的朋友,對於拉米爾來說至今是個謎。


    羅夏扛著一袋麵粉從擁擠的人流中竄出來,因為他人幾句不合時宜的玩笑而原地和別人爭的麵紅耳赤。漢比遜安靜地坐在一旁,亦如在他自己的鐵匠鋪中一樣。他對麵木椅上的卡隆正向他講述他在圖紙中的麵臨的種種疑惑。


    本來是來探望卡隆的病,卻演變成了一個小型集會。烏邦娜不得不把她囤積多年用來應對荒年的糧食全部拿出來,又宰殺了十隻母雞來照顧體麵。唯一不用考慮的是酒,因為客人們隨身帶著。村子裏的婦女們都自告奮勇的加入廚房的隊伍。她的歡聲笑語與院子中的男人們交相輝映。屋外的商人也在馬爾洛夫的恭維下紛紛加入這場集會。


    酒過三巡之後,村子為馬爾洛夫一家獻上了一個別具一格的禮物。


    姑娘們的赤足舞蹈。


    收到邀請的年輕姑娘們紛紛脫下鞋子,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卡隆看著這些靈活多動的姑娘看著她們那渾然天成的舞步,陷入到一種癡迷之中,而把關於圖紙的事丟在一旁。但在拉米爾看來,她們是相當粗魯的,尤其是看著她們跟在場的男人一樣把整個雞腿一口吞下去的時候,拉米爾確信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入其中。對於作為人類的卡隆則又多了一絲不理解,但她不覺得奇怪,因為她至始至終是個精靈,流的血都不是鮮紅色。


    拉米爾看著卡隆,火光在他臉上一晃一晃,年輕俊朗的容顏加上時不時流露出的堅毅認真的表情,讓他有種介於童真和成熟之間的美。那種犀利卻溫柔的目光總會帶給人美好的心情。任何人跟他相處在一起總會感到輕鬆自在,因為他除了對事物本身表現出好奇之外,還會極力的去聆聽別人。這大概就是卡隆朋友眾多的緣由之一。


    卡隆興致勃勃的湊到拉米爾跟前,眼裏泛著明星說到“看見了嗎?”


    “看見什麽?”


    “當然是那些漂亮的姑娘!你不想把她們其中最漂亮,舞跳的最好的人抱回家嗎?”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卡隆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你是精靈,自然對人類的美女不感興趣。”


    拉米爾跟卡隆相處這麽久,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事,不可思議的同時還滿懷好奇,就這一點,如果說拉米爾跟人類無相似的地方顯然是蹩腳的。隻是她自己不知道,或是不想承認自己跟人類有太多的相似。


    “你……喜歡……這些姑娘?”拉米爾一反她平時刻板認真的態度,以一種似有似無的調侃語氣說到。


    卡隆呆住了,他萬萬沒料到拉米爾會問這樣的問題。


    “是的!”他直接實話實說到


    “人類有些不可思議!”


    “拉米爾,恕我直言,據我觀察,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偏愛,哪怕你是精靈也會有自己喜歡的對象。”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作為精靈的你,也會喜歡上別人,情感這種東西不為人類所特有。”


    “誰跟你說的這些?”


    “沒人跟我說這些,是我身邊的人用他們的行動告訴我的,也包括拉米爾你!”


    “看來我對你有更深層次的不理解。卡隆,我的朋友,這段日子你變了很多。”拉米爾說到


    “那也是拉米爾你一直在支持我,沒有你在身邊我沒有勇氣去探求出現在生命中的一切事物。”


    拉米爾網篝火處探眼,看到有不少年輕的女孩也在偷偷的往這邊瞧。


    “卡隆,如果我們不是以兄弟的身份,如果我是人類女孩,我一定不會像那些女孩一樣,因羞於啟齒而不敢向你表達愛慕之情。也許我也會在事後後悔自己的非明智之舉,但我會覺得這是一份屬於自己的榮耀,非戰鬥獲取,但倚仗勇氣決心,以及對幸福的渴望和執著。”


    聽完這些話後,卡隆心裏暗暗為拉米爾感到難過,命運給他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回不了家的拉米爾,一輩子沒有機會向自己喜歡的人表達愛慕。


    散會的最後,拉米爾向眾人們道出她連同卡隆都不清楚卻已經當做同意的決定。


    “我們要離開這兒?”


    原以為是在開玩笑,但在拉米爾重複幾遍之後,人群開始比之前更為躁動起來。


    “能告訴我們原因嗎?”人們紛紛同意


    “卡隆病了,他的病非一般的大夫,甚至是巫師可以治愈。”


    “那你有什麽把握可以治好他的病?他留在這兒,大夥可以一起想辦法!”


    “對啊,你是不是覺得這兒的姑娘不和你的胃口?那個——羅夏,你表親家的姑娘不真愁嫁人嗎?讓拉米爾扛著一袋米去提親吧!”


    眾人皆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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