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像往年一樣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時,不速之客也悄然來臨。


    那天早上,一陣馬蹄聲徹底驚醒了這個這個一度被世界遺忘的偏遠村莊。由二十多個頭戴高帽,腳穿皮靴,腰掛配劍的自稱來自中央政府的士兵,用手頭的號角和厲聲嗬斥,把那些還在睡夢中的村民一一趕到廣場。


    包括卡隆和拉米爾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排頭一個披著白鬥篷的士兵站在高處,犀利的目光掃過下麵所有的人,在確定這個村子的人一個沒漏全部在此時,他扯開嗓子喊道:


    “我等奉吾王之命,前來征賦,所有亞特蘭蒂斯子民,庫有糧餘,十奉其七!”


    話音剛落,下麵便炸開了鍋。


    以往的征賦部隊,隻有五六個人員組成,且不過是臨時差遣的在職閑散人員,而此次卻派出了一支正規部隊,個個身強力壯,彪悍無比,而且開口便要七成的糧食。


    “大人——”人群中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老人慢慢走出來,站在士兵的腳下


    “何事?”士兵厲聲問道


    “老朽雖然年紀大了,但人還沒糊塗,我們摩爾人承蒙皇恩浩蕩,幾十年來糧賦四成,從未改變,而大人今天所說的十奉其七,愚以為大人弄錯了。”


    “放肆!”兩旁的士兵突然拔劍


    這一下幾乎嚇哭了在場的所有小孩子,母親們連忙捂住自己孩子的嘴,緊張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排頭的士兵眼睛眯成一條線,抬起手,示意把劍放下,待隨從回到隊伍時,他冷聲地說道“老頭兒,天下之事,哪有永恒不變的道理。”


    “摩爾人對王的忠心永恒不變。”


    士兵的嘴角一陣抽搐“既然你自己都表明了要對王盡忠,那麽,奉行王命,又何必猶豫?”


    “唉……”一聲悠長的歎氣聲從老人嘴中發出,低下頭。


    而幾乎同一時間除了卡隆拉米爾外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你們這是何意?”士兵睜大眼睛薄怒道


    “王恩浩蕩,隻收取四成的糧食,但也是我們摩爾人的極限,如今憑空多出三成,實在難以接受,我們老人是無所謂,但孩子們又要忍饑挨餓,還請大人體恤民情。”老人對著士兵彎下了腰


    “還請大人體恤民情……”村民們紛紛附和道


    士兵粗眉輕挑,隨後從高處跳下,背著手走到村民們更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這群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摩爾人後,仰起頭正聲說道“你們隻知道奉四成的糧是對王盡忠,卻不知那另外的三成糧是為你們自己。”


    “大人此話怎講?”老人抬起頭


    其他人也紛紛抬起頭。


    “哼哼。”士兵冷笑著說道“難道你們忘了你們還在戰場中的丈夫和兒子了嗎?”


    話到此處,場上的不少老人和婦女不免一震。


    “這多征收的三成糧食正是為了戰爭,難道你們想看著自己的丈夫兒子餓著肚子上戰場嗎?”士兵說道這裏,眼裏卻是露出狡黠的目光,每一句話就像刀子一樣刓著村民的心頭肉。


    卡隆眉頭一緊,喊道:“戰爭早就結束了,大人!”


    聽聞此言,士兵怒斥道:“何人出聲?”


    所有的目光朝人群的後麵投來,盡管拉米爾已經出手製止了,但卡隆還是不聽勸從人群中走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與士兵對質。


    “你這個刁民,好大的膽子!”舉著手中的馬鞭,竟想要抽向卡隆。


    不料卡隆身後的村民也隨之往前越了一步,個個刀子一樣的眼睛緊盯著士兵和他手中的鞭子。


    士兵一時間愣住,收回鞭子,厭惡地問道:“你是何人?”


    “我隻是這個村子的一員,盡管在您看來,我們是相當的無知,但戰爭早就結束了。”卡隆一臉不容置疑地說道


    士兵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怒火,麵對周圍懷疑的目光,他有條不紊地說道“你們切莫聽這個人胡說八道,仔細想一想,如果戰爭早就結束,那為什麽你們的丈夫和兒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回家,如果像他所說的那樣,戰爭早就結束,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們從軍的丈夫和兒子早就戰死沙場。”


    場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落淚。


    士兵瞟了一眼卡隆接著說道“正是因為戰爭沒有結束,他們還在戰場上為了國家和你們浴血奮戰。”


    看著周圍落淚的人群,卡隆眼睛逐漸紅潤起來,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士兵露出一張得意的笑臉:“小子,我可以告訴你,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戰爭,而戰爭,需要糧食,需要越來越多的糧食!”


    他湊到村民們更前,用一種極為恐怖的語氣說道:“而你們的選擇,將直接影響到戰局,或者說,你們丈夫和兒子的生死……”


    聽到這句話,不少人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就連馬爾洛夫夫婦也忍不住渾身打顫,簌簌落淚,嘴中念叨著自己兒子的姓名。平日裏表現無不彰顯硬漢本色的漢比遜也眼眶濕潤。


    哀傷像一種強大的魔力一般,籠罩著每一個摩爾人。


    卡隆的喉嚨一陣吞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戰爭已經結束,卻無法反駁眼前的士兵。這種無力感深深地讓他感到羞愧。


    士兵最後剮了一眼卡隆,帶著譏諷的口吻說道:“小子,你還太年輕了,有些事情你根本看不透,人根本就不是你一廂情願想象的那樣。”


    嘲諷完卡隆後,他命人拉來兩輛馬車。


    “現在,是拿出四成進獻國王,還是拿出七成……嗬嗬,就看你們自己的了。”士兵眼中的狡黠愈發的濃重


    “去準備吧!”


    隨著動員命令的下達,村民各自回到家中。那些存放了三年之久的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糧食此時全部搬到了太陽底下。在排頭士兵的指揮下,人們排成長隊,依次將自己辛辛苦苦耕種收獲的糧食搬到了士兵的馬車上,一個接一個,漸漸地堆成一座糧山。


    卡隆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村民全部都上繳了七成的糧食“為了兒子……”“為了他……”在搬上馬車的一瞬間人們無不這樣默默地祈禱一句。


    排頭的士兵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稱讚道“你們都是優秀的子民,國王會庇佑你們,而你們的親人也會因為有你們的支持,凱旋而歸。”全然不顧一旁的卡隆此刻淚流滿麵。


    拉米爾走到卡隆身邊,神情同樣哀傷的看著他,卻找不出任何適合安慰的語句。


    在掠奪完所有村民的糧食後,士兵漸漸地對摩爾這個這方產生了一絲好感,他騎上馬,淡淡地說了一句“摩爾,真是個好地方……”


    此次的摩爾之行,注定讓征賦隊滿載而歸。


    在出村之際,他突然對所有村民說道“看在你們如此忠誠又勤勞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們這群不諳世事之人,舊王已經隕落,新王開始當政,記住陛下的尊諱,索頓特斯拉!”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後,卡隆和拉米爾無不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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