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希平,林安確實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在顧子峰的辦公室裏之後就沒有再在意他的存在了。他推了一把楓溪,想必楓溪腦後還留有一個他傷害的證據吧。


    林安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最後要走的時候,竟然想要和他說句再見。應該是憐惜以前的友情吧。她攔住了希平的去路,站在希平麵前,話輕而易舉地從腦子裏組織好,說了出來,“再見,希平。”


    見希平沒有反應,林安也不自討沒趣,看來自己是太過於自作多情了吧。她轉身走進樓梯裏,下了台階。久違的溫度又出現在樓道裏,就像下大雨他來冷慈家的時候站在樓道裏說的話的溫度一樣。“哎,林安。”


    希平跑了下來,像從前那樣傻乎乎的,連著兩個台階跨了下來,跑到林安的麵前。可是臉上卻沒有那個時候的笑容。他自己知道嗎?林安沒有問,因為看著有點不知言語。她隻是等著他開口說一些話,什麽都可以。就像以前楓溪在等希平那一句話一樣,她也在等。


    希平:“你要走嗎?”


    林安點了點頭,代替了答案。看著他,歉意立馬侵占了整張臉,一點都不好看。究竟是在對不起什麽?究竟又是在對不起誰呢?是自己還是楓溪?林安沒問也不想知道結果,因為有些時刻一旦過去了再怎麽抱歉有可能已經無濟於事了。林安實在看不下去,別著臉看去空蕩的樓道。“我走了,你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好好照顧楓溪。”


    希平沒有答話,好像在說辦不到。林安也明白他的沉默。可是他很多時候都不明白對於楓溪來說,隻要你先說出來的一句話,哪怕無關痛癢,楓溪也會在意最後還是會冰釋前嫌。這些道理,林安沒有脫口而出,是真心的遲早會來的,她隻是化成了一句可能再也不見的“再見”。


    希平這次沒有追過去,而是上了樓。腳步越來越遠,林安也越走越遠,遠到隻剩下自己的腳步。她沒有直接離開學校,她走去了教學樓。


    她隻是找了一個理由,一個可以進去教室的理由。她在教室外等了很久,聽著老黃抑揚頓挫地在講數學題,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林安有點不舍,站在門外,聽著聽著卻有點想落淚的衝動。她聽得格外得認真直到下課鈴聲又再次響起,聽到教室裏收拾書包的躁動聲她才偷偷地側著身子往右走了幾步站在旁白上二樓的樓梯下,低著頭時不時地將頭發往前弄,遮住自己的臉。


    穿著黑色校服的同學一股腦地從狹窄的門衝了出來,完全沒有在意一個奇怪的女生在樓梯口徘徊。等了十多分鍾,林安才一步步往門口靠近,教室裏沒剩幾個人。就幾個學習成績好的人,他們從來不會對除成績以外的事格外得關心,就像上次開運動會時會拿著幾本書找一個靜僻的地方看書,還有上次林安被潑水的時候也鎮定地坐在位子上解題,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


    但林安還是不想打擾他們,邁著輕輕的步伐,回到座位上,果然不出所料,上麵的顏色又加深了。赤裸裸的“殺人犯”三個字張狂得很,楓溪還坐在位子上,沒有出聲。她大概和林安一樣害怕驚擾到別人。


    林安從抽屜裏挑了幾本重要的書,還有筆袋,放進了楓溪的書包裏。她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教室,楓溪也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林安快速地走出教學樓,走在大理石廣場上,好遠好遠才停下來。她沒有回過頭,隻是低著頭在等跟在後麵的楓溪,“楓溪,你回去吧。我走了。”


    楓溪托住了林安的手臂,有點嚴肅,“你跟我等下,我聽冷慈說,你沒再他家住。那你在哪裏?”


    林安不能告訴楓溪,這是她跟老板約好了的。她依舊沒有回頭隻是找了一個前方某個亮眼的地方看去,是高考榜。“我有地方,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楓溪。”


    楓溪擋在林安的麵前,眉頭緊鎖,雙手扣住林安的手臂,“什麽時候?你告訴我個具體的時間。”


    林安這次很輕鬆地就掙開了楓溪的手,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林安立馬背上楓溪的書包,拔腿就跑,那張紅通通的高考榜也不過是失去了被看的價值,“我先走了,我能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你要記住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林安知道自己跑不過楓溪,但還是想盡力跑開。幸好楓溪沒有追上來,林安沒有回頭,並不知道為什麽楓溪不會追上來。她之所以不回頭是怕自己還會有點留戀,是怕自己要在記憶裏在添加一遍關於悲傷的記憶,走在校園的路上,她心裏悶悶的,比背上的書還要沉重。她就拿了三本書,這都是楓溪送給她的書。她終於可以不用憑學生證出去學校了,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校門。


    可當警衛大叔站在門口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膽怯的,就好像自己還是這個學校裏的學生一樣。林安揮了揮手,“大叔,我是今天上午登記進來的那個人。”


    警衛烏黑的臉上露出了一口牙,右臉上那顆黑色的痣在也跟著上揚,陷進了條條的皺紋裏。他笑了笑,“是你啊,你不是以前那個?”他臉揪在一起,像一塊封幹了好久的臘肉一樣硬生生的,他的食指重重地沉在空中,指著林安,又重複地抖動著可還是指著林安,“那個,對了,就是翻牆的那個女生吧。我說得沒錯吧。”


    這麽久遠的事,警衛大叔居然還記得。真的不得不佩服這老的記憶力,林安尷尬地笑了下,“對對,大叔是我。”


    警衛大叔拍了下林安的肩膀,猜中以後就比買彩票還要開心,完全不在意林安是一個逃學的壞學生,仰著天哈哈大笑,不停地鼓掌,打趣道:“你今天怎麽走這了?”


    林安沒有告訴警衛大叔這次是真的要走了,自己退學了,或許再也見不到這麽有活力的大叔了吧。林安向大叔鞠了一躬,感謝他在眾人裏還記得自己,盡管是醜事。“大叔,我今天是班主任準許出去的。”


    “哦哦,那就好。如果以後想出去不要爬牆,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我會偷偷地放你出去的。”警衛大叔在林安的耳邊偷偷地說道,眼神飄離在其他的地方,是在偵探敵軍嗎?


    林安隻覺得有點心酸,狂點頭。林安走出校門,那大叔在後麵還興奮地說:“下次,記得以後和大叔打招呼哦。”


    林安沒有回頭,緊緊地拽著書包,含著淚笑了,以前怎麽沒發現居然有個這麽可愛的大叔啊。可惜以後都見不到了,她低著頭,走去她要去的地方,將那句話留在的了往後的風裏。


    “沒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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