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廢棄的小屋暫且歇息,丟棄的家具拆掉架起火堆。


    沈川媚挑出一塊木炭放涼了在扯下的衣袍上寫需要的東西,然後交給風相岐:“風公子閑著無事,不如跑一趟吧。”


    風相岐掃一眼,都是藥:“城門緊閉,三更半夜,你讓我哪裏去找?”


    沈川媚馬上收回錦布:“我還以為風公子無所不能。”


    錦布半途被扯走,風相岐拽在手裏闊步往外走,嚷聲喊那些沒有受傷的部下。


    年輕氣盛的少年最經不得激,馬蹄蹬蹬很快遠去,吵雜的廢棄小屋隻剩火光閃爍。


    往火堆裏加過兩次木頭,瓢潑的大雨變成牛毛細雨時,屋外又響起蹬蹬的馬蹄聲。


    幾個人提刀激靈跳到床邊眺望,按兵不動的人也暗暗攥起了各自的武器。


    “是少主回來了。”有人喊道。


    話聲裏,風相岐從黑暗的門口踏進光裏,大大的包裹丟在沈川媚腳邊,頗有幾分自鳴得意:“本公子金枝玉葉,跑腿費加倍,韞公子記得補上。”


    沈川媚給良薑重新處理傷口,長風鏢局的人也受傷許多,她一塊兒治了。


    風相岐坐在一旁從頭看到尾:“有兩下子,韞公子醫術不錯。”


    沈川媚說:“費用加倍,風公子記得補上。”


    “憑什麽?”


    “本公子金枝玉葉啊。”


    沈川媚說的漫不經心,風相岐接過旁人遞給他的茶正喝,聞言一口嗆在喉嚨,反應過來他哈哈大笑。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事可不常有機會體驗,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風相岐將早上收到的銀票遞給沈川媚:“捂在胸口還沒熱,又得還給你,奸商。”


    “和風公子比,我連一成的精髓都沒有學到。”沈川媚收的毫不客氣。


    風相岐捏著銀票的一頭卻不鬆,好奇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得罪了什麽人,值得魑魅閣對你這樣趕盡殺絕?”


    “聰明的人不會多嘴多舌。”沈川媚抽走銀票,遞給已經清醒過來幫著給受小傷的人包紮的綠竹。


    “我有時候挺笨的。”風相岐笑容打趣,眼神隱約有幾分諷刺,話裏真假難辨。


    他低頭,看被抽走銀票後隻剩下一張紙條的手。


    這紙條就夾在銀票裏,他們的談話不防著人,長風鏢局的人能知道行程,魑魅閣的人當然也會知道行程,能讓所有人都聽到的計劃,當然也不能叫真正的計劃。


    真正的計劃,全在這張紙條裏。


    確實前後錯開時間,但並非分道各走各路,他帶著一隊人馬暗中保護,等待時機黃雀在後給魑魅閣來個措手不及。


    果然等來魑魅閣的人再次行動,一切按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但這份計劃不是事先商討好的,風相岐在韞玉離開之後才看見,完全不給人商討多考慮的機會和時間。


    從決策者成為一個執行者,總讓人有那麽幾分不爽。


    不過好歹是替他解決了這些人的傷,風相岐給自己找平衡點,將紙條往火堆裏一拋,又笑了:“你的字怎麽那麽醜。”


    沈川媚的字不醜,隻是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未免過分的秀氣。


    國富民強的太平盛世,人們閑來無事,玩樂也就層出不窮,武能玩樂,文也能玩樂,擁有一手好字在人前也是一種顏麵。


    沈川媚懶理會,自己舊傷還未徹底痊愈又添新傷,雙手勒著韁繩強行駕馬,一圈下來已經翻出了血肉,這會兒又疲又累又痛,喝完綠竹熬好的藥,裹著馬車裏帶下來的披風倚在良薑的身邊休息。


    一夜安然。


    天昏亮,滴滴答答的雨漸停,整裝繼續向荊陽出發。


    “我說韞兄弟,你是不是過分了。明明是我的馬車,怎麽你可以坐裏麵,反而我得在外麵騎馬。”風相岐駕馬跟在馬車旁,叨叨的抗議。


    沈川媚的聲音隔著車簾子傳出來:“風公子的晚來,不光令我受傷,還令我的馬車毀損,你的馬車抵我的馬車,這事就一筆勾銷,我權當沒發生過了。風公子對這結果不滿意?”


    算起來也沒錯,他們原本不用受傷,確實是他故意拖延現身引起,風相岐挑起簾子看馬車裏的人:“就算賠償,好歹讓我一起同行吧。”


    “風公子不正在和我們同行?”


    影影綽綽看不清馬車裏的麵容,隻隱約聽見話裏擒著一絲捉弄的笑意,風相岐低頭看自己的坐下馬,咬了咬牙,有人存心跟他裝傻。


    “我要坐馬車。”他直言。


    沈川媚說:“後頭還有好幾輛馬車呢。”


    言外之意那麽明顯,也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隻是後麵載貨的馬車哪裏能跟堂堂長風鏢局少主的座駕比,一木一布都是他親自挑選布置,車裏還有許多奇珍異寶。


    他是拿馬車當家的人,不做奸商以後就遨遊天下,現在能遨遊天下的“家”被人光明正大的“劫”了他還不能說什麽。


    風相岐心泣泣血,仰天長歎,掉轉馬頭真到後頭的馬車去。


    又長途跋涉兩日才到荊陽。


    連夜將水鳳花送進將軍府。


    風相岐看沈川媚的眼神,也跟著多了幾分高深莫測,原來是將軍府的人。


    沈川媚將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遞給他:“銀貨兩訖。”說一聲感謝的話,又道後會無期。


    這是赤條條的趕人了,風相岐將銀票揣胸口翻身上馬:“韞兄弟,後會有期。”說罷揚鞭瀟灑離去。


    馬蹄震震隊伍漸遠,將軍府恢複寧靜。


    殷家安排了休息處,和沈鬆中同一院子,沈川媚心裏惦記著事也睡不久,沈鬆中早早起來,她這邊也已經清醒。


    父女倆在屋外碰了頭。


    看她強打起的精神,沈鬆中心疼又自愧,沒有用的爹才會讓孩子受苦。


    “爹先去見殷老將軍,有什麽事再回來與你說也一樣。”他歎了一聲才又道:“天還早,再睡個把時辰也沒事。”


    沈川媚笑眯眯:“等事情結束,我就天天賴在床上,到時候阿爹千萬別嫌我太懶。”


    有下人過來,兩人停止交談。


    “勞二位隨奴才走一趟,將軍有請。”下人行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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