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腳步細碎若有似無,叛軍雖然平叛難免還有漏網之魚,沈川媚扶著宮牆,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出,猛地劈向背後。


    手臂被擋住,匕首被奪走,實力懸殊沒有多餘掙紮的餘地。


    被壓製住的同時,沈川媚也看清跟在背後的人。


    “是你啊。”她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跟著放鬆下來,扶著宮牆繼續走一邊問:“傷亡多少?”


    “還在統計。”殷嵇九視線落在她有些瘸的腿:“受傷了?”


    “自己不小心弄傷的,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沈川媚說道又問:“邑王已經伏誅,長公主打算什麽時候回蜀地?夏侯修又什麽時候走?”


    “我背你走一程吧。”殷嵇九走到她的麵前蹲下身:“有事要問你,邊走邊說。”


    沈川媚看看殷嵇九沒接受,總能想到上輩子的總總事跡,總也無法做到心無旁貸的直視和相處。


    “無妨,就這樣走著吧,殷大人想問什麽盡管問。”她道。


    殷嵇九拽她的手,人起身已經將她馱在背上:“我看沈醫女疼的不輕,卻不叫太醫院的醫員給你治療,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言外之意是想說知道她有難言之隱?


    不像是在威脅,但此時看不到他的神情,實在難以猜測。


    這男人,真是不好對付。


    沈川媚沒有掙紮,一雙手好好的扶在他的肩頭:“還有很多傷者需要照顧,他們救國救難,當然一切以他們優先,我回家自己熬一帖藥,喝完就好了。殷大人有什麽事要問我?”


    “很多事。”殷嵇九滿心的疑慮,並沒有在沈川媚的麵前隱瞞。


    聰明人猜來猜去都知道彼此的想法,不如直截了當透徹的講個明白。


    “你是如何說服長公主回赤梁的?”他問:“或許從更早的時候說起,在你跟去蜀國,大家計劃和長公主先見一麵你主動請纓前去時,是否早就知曉後麵這所發生的一切?”


    他問,更是篤定的質問。


    沈川媚眨眨眼,沒有直接回答,在想該怎麽說才能將這個聰明的男人敷衍過去。


    “你又是怎麽知道烏國小王子其實沒有死?回赤梁之後,聽說你帶著長公主秘密見了靖國王爺,在這之後,夏侯修就扣住了靖國的兵馬,使得邑王反叛的時候沒了助力功虧一簣,你和夏侯修說了什麽?”


    沈川媚還沒想到要拿什麽理由來敷衍他,殷嵇九一個比一個犀利的問題再一次傾瀉而來。


    要怎麽回答?


    謊言的背後是一個又一個堆砌起來的更大謊言,在穎悟絕倫的殷嵇九麵前,任何的謊言都是空乏無力的胡扯。


    她也不是真正的聰明人,沒有圓謊的能力。


    不想費力撒謊也不想說破天荒的真相,沈川媚索性閉上嘴,搖搖頭什麽也不說。


    “你以為什麽也不說就能保全性命?”殷嵇九一聲冷笑:“待陛下問起來追究起事情的緣由,你以為你裝起啞巴,就能逃過性命無憂?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沈家,史書上多的是株連九族的事。”


    這就威脅恐嚇上了。


    以她個人的能力知曉這麽多事自然令人覺得奇怪,沈川媚卻也是不懼的。


    就算殷嵇九不保她,殷解自也會出麵保她,老家夥如今對她好奇的很,一心想拉攏她為門下人,怎麽舍得看她白白犧牲。


    “這些事,殷大人不如先去問問殷老將軍?”沈川媚心中起了主意,平靜道:“所有的事老將軍心知肚明,殷大人想要的解釋,那裏都有。”


    說話兜兜轉轉打太極便是不想說,私下問不行還有司法程序走,錦衣衛那裏有很多能讓人開口的招數,獨自來找她是覺得她聰明過人,隻要是對赤梁有利,哪怕曾經做過錯事,也可以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


    但既然有人並不想要這次機會,他隻好公事公辦。


    殷嵇九道:“陛下已經吩咐下來,嚴令調查跟邑王謀反所有有關的人。”


    沈川媚猜到他的想法:“你是覺得,我和邑王有關,隻是中間迷途知返才來幫助你們?”


    殷嵇九沒否認,也就是默認。


    這麽懷疑也沒錯,畢竟沈家二房是邑王黨,沈家大房又是太子黨。


    沈川媚說:“殷大人放心,我和你一樣,都是不希望看到生靈塗炭的人。”


    看來是沒辦法從她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了,殷嵇九不再勉強,將她送回沈宅告辭離開。


    等殷嵇九走遠了,綠竹才冒出來扶沈川媚進屋。


    遠遠的聽見有婢女喊了聲姑娘,已經走出的殷嵇九半道回頭看了一眼,眼瞼不由一眯,他記得,那婢女是韞玉的人。


    “姑娘,是不是受傷了,傷在哪裏?”綠竹扶她進屋,顫抖著雙手脫沈川媚占滿血跡的喪服。


    不止皇宮動蕩,整個荊陽都掉進水深火熱裏,到處都是兵,翼林軍羽林軍還有蜀地靖國的兵,家宅有良薑保護避免遭殃,但外麵的廝殺也響了一夜。


    煎熬一夜等著姑娘,眼下卻是滿身是血崴著腳歸家,綠竹緊抿著唇將她從頭到腳的檢查。


    “萬幸萬幸,沒有傷口。”她拍胸口隨即又想到:“姑娘的毒又複發了?”


    她回來第一時間綠竹就命人去燒水,良薑也去煎了藥,泡了藥浴又喝了藥,疼痛暫時壓下,沈川媚緊蹙的眉頭也總算舒緩了下來。


    “忙過這件事,我們在荊陽的地位,也就穩了。”她道,帶著幾分欣慰。


    綠竹給她寬衣梳頭,愁眉不展:“姑娘這是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荊陽陷入戰亂,你又不讓良薑陪著,出了事,奴婢就是死,也無法跟老爺交代。”


    “原來你現在是阿爹的人。”


    “姑娘!”綠竹氣的跺腳:“餘毒為清,現在又複發,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不能開玩笑,所以我回來了。”沈川媚道,喊一直站在屋外的良薑進屋:“阿爹那邊著手的怎麽樣了?”


    綠竹嘟囔著嘮叨去拿紙筆給良薑,良薑寫,事無巨細。


    沈鬆中從山州已經出發多日,因為藥量數目龐大,路上較為耽誤,但按照信上所言時間,最晚今晚就能抵達荊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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