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銘搭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微蜷緊,看向周老。當初母親有專門登門拜訪過,想要將自己送入他的門下學習。直接被其一句“我不再收受弟子”給婉言謝絕了。不成想,程諾捷足先登,早已做了周老的關門弟子。


    現在風水已轉向,程諾有了周老的全力支持在程達將要順利許多。此次董事會幾乎自己已經不具備任何優勢。


    程銘和董瑛的視線做了短暫的交匯,兩人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不甘和壓抑的憤怒。


    徐前董事在周老話一出的時候,也變得更加沉默,眼神幽暗。


    整個會議室開始變得鴉雀無聲,氣氛再度陷入僵冷。


    程諾看著大家各還鬼胎的臉色,食指指腹劃過下巴停留在嘴角,淺笑著再度開口


    “我知道可能某些人對我不服,可以理解。畢竟是民主投票出來的結果,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於出爾反爾吧。對吧,李董事?”


    李董被指名道姓,尷尬地笑了笑,剛才提議的是他,過後想反悔打自己臉的也是他。


    程諾將手指從唇稍放了下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瞬間消融,眼神開始變得淩厲,表情嚴肅


    “董事會不是過家家,做出去的選擇就要承擔後果。我占據百分之40的企業股份,即便是隻有老師一人12%股份的支持,我依然擁有對公司的相對控製權。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現在程達企業形象受損,軍心紊亂,外麵競爭對手虎視眈眈。攘外必先安內,我們這樣無休止的內耗必然將公司推向萬劫不複,給敵人以可趁之機。”


    程諾掃視了一圈眾人,繼續道


    “程修遠董事長去世的消息,你們以為為什麽會在短短兩小時之內就被報了出來?程達股價下跌是誰在低價買進?我們在墓園之爭的照片又是誰報了出來?”


    大家被一連幾個問題給徹底問住了,最近隻顧著權力相爭了,沒有靜下心來細細思量背後的問題。


    “我們程達以地產起家,業務主打部分是百貨,購物廣場這塊兒。但是大家也明白由於電子商務的衝擊,傳統的商業步行街門店生意並不好做,導致我們名下的幾家購物廣場租用率並不高,所以連年業績低靡。除了大環境的影響,我們的產業布局單一,管理落後也是致命點。”


    “博遠集團在現任董事長紀莫凡的領導下已於三年前完成了產業轉型。他們將互聯網科技與人的衣食住行緊密聯係起來,旗下囊括了出行、購物、娛樂、影視各個版塊兒。我們的程達購物廣場會是承載其旗下下業務的載體,因為我們占據著繁華的地段兒和稠密的人口。但博遠集團掌門人野心太大,想要形成自己體係的完整架構,程達將會是其囊括的目標。”


    程諾此話一出,各位董事也開始陷入審慎的思考,憂心忡忡。大家也都明白博遠的現任總裁紀莫凡在五年前上任,大刀闊斧的改革,雷厲風行的商場手腕將競爭對手打壓下去,博遠一舉成為海城龍頭企業。


    “那你打算怎麽應對?”


    問話的是徐前,他倒要試試這個小丫頭到底幾斤幾兩。


    “明天早上10點,程達公關部召開媒體見麵會,我將以接班人的身份應對記者提問。目前,是盡快穩定股價為好以防止別人低價惡意買入。之後,再見招拆招。”


    程諾的回答中規中矩,大家心裏也都明白換成自己也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各位沒有任何異議,今天的董事會到此結束。”


    程諾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站了起來,一聲令下


    “散會。”


    董瑛率先站了起來,直接將椅子推開,招呼不打一聲,擺著一張僵硬的臉色氣哄哄的奪門而出。


    徐董事走到程諾麵前,溫和地伸出手


    “程諾侄女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大家以後一起共事,共勉。”


    “謝謝。”


    程諾禮貌地回握。


    各位董事依次握過手後,陸續離開。最後會議室隻剩下程諾和老師周嶽。


    程諾走到周嶽的身邊,尊敬地稱呼一聲


    “老師。”


    “今天多虧了您的幫助。”


    周老搖搖頭,站了起來,歎了一口氣,聲音沉重


    “把博遠牽扯進來這一套說辭都是為你上位做的鋪墊吧?即便他真有心動程達,以我對紀莫凡那年輕人的了解,那是一個城府極深做事周密健全的人,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他的心思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讓你知曉?”


    周老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程諾,又補充道


    “網絡上的帖子和照片也是你找人發的吧?你一步步利用大眾的同情心讓自己占據輿論的有利位置,即便明天的記者會召開,所有人也會認為你是拿回你應得的東西。”


    程諾麵對質問,並未立即作答,往前走了兩步,抱臂站在落地窗前向下俯視。26樓的高度,下麵的車水馬龍如同螞蟻爬行。人作為每個單元的存在,這樣周而複始的生活和工作,承接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使命,而她同樣有屬於自己的使命。所以她直接繞開了老師的問題,開口問道


    “老師,您還記得外公嗎?”


    周老陷入回憶,眼眶有些許濕潤,突然語塞,過了會兒才開口


    “記得,程董對我有知遇之恩。”


    “您看,您還掛記有知遇之恩知道感念,為什麽有的人就不記得別人的好呢。外公一生的心血換成了別人的姓氏,我當年幼小還沒有能力。現在已經長大,就要拿回屬於程家的一切。今天董事會上的人您比我更了解,程達要是交到這些人手裏,再過幾年離破產也就不遠了。”


    “那你也沒必要劍走偏鋒,這些家事全部抖落出來,讓程達的股票再度下跌就真的是為程達著想?程修遠已經死了,真的有那麽狠,他死了也要讓他臭名昭著?他是你父親···”


    “我父親早死了,12年前就死了。”


    程諾忽然轉身,大聲糾正。


    程諾情緒的劇烈波動讓周嶽感覺心痛,到底還是一直介意,要不然也不會是這個反應。


    程諾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過激,立刻調整了心態


    “抱歉,老師。我不能一直懦弱隱忍,圖片放到網上的確是我有意為之,但是董家想要占據程氏推選程銘上位是司馬昭之心。我隻是把他們的人品通過輿論給放映了出來。程達股票最近大跌,散戶拋售不少,一直有賬戶在分批買入。這一點,我敢肯定出自紀莫凡之手。當然,那點份額對程達夠不成實質的威脅,我隻是反利用一把紀莫凡的威懾力鎮壓一下董事會。但是,我在董事會上的話並沒有說錯,紀莫凡對程達有著濃厚的興趣,隻是不知道他具體會怎麽做。”


    博遠集團頂層辦公室。


    鄒明規矩的站在辦公桌前,看著老板將桌上的一遝照片一一翻過。


    “紀總,這是許警官提供的事發現場的照片。車身嚴重燒毀,原本定案為車禍。最近,剛從照片裏發現一個小細節,車的刹車片被人為切斷過。”


    紀莫凡狹長的眼眸仔細審視著照片上的細節,焦黑的圖片裏車身已然隻剩框架,駕駛座那裏一團漆黑,看不清楚。


    直接將照片往桌子上一扔,從桌上的煙盒裏抽過一支煙,紀莫凡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


    鄒明見狀,趕緊拿出口袋裏的打火機。


    紀莫凡就著火機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吞吐出一團青色的煙霧嫋嫋升起,氤氳住主人沉思的英俊麵容。


    辦公室裏好一陣沉默,隻有濃鬱的香煙味道充斥在安靜的氛圍裏。


    “你覺得誰會登上程達的權利交椅?”


    一聲突兀的詢問問倒了鄒明,他也隻能把自己心中所想傾倒出來


    “程銘作為程家唯一的男丁,應該會全權繼承程修遠的股份,再加上董家人的幫忙,他的股份份額應該是比重最大的。但是程銘太過年輕,想要說服程達那群老狐狸的可能性很低。程氏二股東徐前倒是資曆深厚,在程氏也是說話很有分量的一個人,憑他的手腕聯合其它股東抗衡程銘也不是不可能。隻要程銘的股份不占據絕對控製權,那麽雙方誰高誰低,真的很難界定。”


    “程家被趕出的那個女兒呢?”


    “您說程諾,紀總您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鄒明聲音忽的拔高,充滿不可置信,


    “紀總,墓園那天您也看到了,程家的姑娘被欺負不帶還手的。那麽一個瘦弱的姑娘,一沒股份、二沒人脈,怎麽爭?據我所知,程諾隻是一所二流院校的美術畢業生,對企業管理一竅不通。真要到了程達,還不被那一群豺狼給撕了。”


    紀莫凡沉默地抽著煙,眼神微眯,顯出迷離的思考和懷疑


    “網絡上放出的墓園熱門帖子,猜一下是誰在背後主導的?”


    鄒明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看老板的臉色,不像自己想的那樣,不應該往普通的邏輯方向上思考,要反其道而行


    “呃——這——不會是程家小姐吧?”


    “嗬——”


    紀莫凡嘴角牽出一縷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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