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大手一揮,他雖然是剛剛晉升的築基修士,修為也才築基初期,但地位上已經跨過一階,跟顏衡、南紅莊並列。


    所以他可以調度慶元城勢力範圍內的煉氣修士,更能安排一個靈植夫的去處。


    “這……可是盤池那邊還缺人手,馬上就是寒冬,我們還是先建好一個,待人畜安穩後,再開新園。”


    南紅莊好言以對,那盤池穀地聚集的人也不少,他雖然沒有去查看,也聽說那邊田地荒蕪,雷家的人並不上心,其中生活的普通人過得艱難。


    “哼!人已經給派過去了,這就可是他們自己的事,我手上也沒有多餘的人可以調動。”


    雷遠手扶著身旁案幾,寸步不讓。


    蘇紫默默聽著,慢慢琢磨出這些話的意思來,雷遠突然喚自己來,又突然在議事會上提到建新的聚集區。


    而那個什麽盤池穀地如今還是亂糟糟一團,定是要自己去填窟窿,至於是填盤池還是什麽新的寰金山莊,她就需要慎重對待了。


    蘇紫一點僥幸心理都沒有,從在空穀村開出第一批靈田開始,自己就得罪了雷家。


    若是雷遠真的有心奪走城主之位,打壓顏家就要先動顏衡的黨羽,他定要收回各處靈田。自己這個最先出頭的鳥,就要挨上第一刀。


    不過蘇紫也能預測,若真的是雷遠這個隻知道種植的修士來主宰慶元城,那麽現在跟周圍修界,修士們還算安定的局麵就要打破。


    盤池!寰金山莊!空穀村!幾方大人物這是拿自己在做博弈的棋子,給對方下套。


    蘇紫不由有些忿忿不平,自己會到空穀村去,是因為高軒在那裏。


    自己隻想窩在一個地方種種靈穀,逗逗樹妖,怎麽就摻和到這名利場中了!


    她這邊心中不悅,嘀嘀咕咕嘟囔出聲,自然字字句句都落在幾個築基修士耳中。


    一直沉默不語的顏衡抬眼看來,雷遠麵沉如水,南紅莊則帶著淡淡笑意。


    雷靈樨正坐得無聊,以她的修為更是聽得真切,嘻嘻一笑,大聲道:“姐姐你說誰是棋子?是讓人用來玩的嗎?我能玩嗎?我會小心點,不會玩死的。”


    堂上幾個家主閣令原本涇渭分明,各伺其主,此時也麵麵相覷,暗道:本來就是做人棋子的!這個女修可真敢說出來!


    眾人對雷遠的計劃早已經心知肚明,但此時被蘇紫揭開遮遮掩掩的皮,再讓雷靈樨補上幾刀,堂上氣氛頓時就變得怪異起來。


    顏衡也不再沉默,開口道:“軒遠使君有話請直說。這些無心之語,使君勿要記在心上。”雖是責備,話裏卻帶著維護之意。


    “好!不過是剛剛登堂入室的黃口小兒而已!老夫也是築基修士,自然不跟那些小小年紀的一般見識。


    嗯!如今城中蕭條都是流民引起的,城主身兼數職,著實辛勞。以前老夫隻是閣令,在這執事堂上也說不起話,現在……嗬嗬!以老夫之意安置流民一事不容再緩。”


    蘇紫低下頭,雷遠這老匹夫指桑罵槐的本事不小,一句一個“黃口小兒”,既罵了自己這個小女修,又罵了顏衡,誰叫他不到一個甲子就築基,讓雷遠這差點百歲才晉升的人眼紅難當。


    “軒遠使君說得有理,不過這事有緩急之分……”南紅莊悠悠開口。


    蘇紫低著頭,腦子裏轉得飛快,這樣的議事,讓自己這無名小卒來究竟是何意?就是來旁聽的?


    如今空穀村民生穩定,基本上安居下來,但其他地方還有許多普通人掙紮在生死一線上。


    若蘇紫不知道也就罷了,可現在她有這能力救人於水火之中,再置之不理,於心不忍。


    盤池穀地的情況不好,自己去看看也無妨。


    不過想要雷遠想把自己弄成幾家博弈的棋子?哼!自己就一定會乖乖聽話?隻怕要讓雷遠失望了!


    正當她低頭胡思亂想間,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驟然貼過來,幾乎就要挨到自己臉上,嘴巴大張,還翻著慘白慘白的眼睛,隻見眼白,不見瞳仁。


    “啊!”蘇紫驚呼出聲,身子往後一跳,差點撞翻牆角的落地琉璃盞燈燭。


    “靈樨老祖,你嚇死晚輩了!”待看清這張鬼臉,蘇紫輕撫呯呯亂跳的胸口,抱怨已經笑倒在腳邊的小女孩。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在這莊嚴肅穆的大堂上,在一堆築基修士中間,會冒出一張鬼臉嚇自己。


    “滾出去!”


    正說得唾沫橫飛的雷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女子尖叫給嚇到,手上茶盞傾倒,潑濕一灘衣襟,不由惱羞成怒,爆吼出聲。


    他的話音剛落,蘇紫已經伸手一抓,揪住雷靈樨的脖頸子,一大一小兩人就“滾”出了執事堂。


    這一切來得太快,好像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執事堂中,老老少少的修士都給驚呆了,那是雷家的老祖,一個金丹修士,居然被人掐著脖子給拎出去了!這個女修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若是蘇紫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一定痛哭流涕的懺悔,她不是膽子大,而是手順。


    幾年來,顏羽晨跟木茗就經常這樣,自己也經常在顏羽晨長劍刺來之前,帶著木茗一起“滾”出去的。


    滾出執事堂的蘇紫目瞪口呆的看著雷靈樨,這女娃可能幾百年沒有與人這樣胡鬧過,也從來沒有被人拎過的,絲毫沒有被人冒犯的惱怒,正興奮得咯咯笑。


    往身後氣氛沉凝的執事堂瞟一眼,不由心下一動:反正滾都滾出來了,索性就滾遠點,離那些勾心鬥角遠遠的。


    惹麻煩的兩人已經“滾”出去了,室內鴉雀無聲,雷遠捏著茶盞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南紅莊忍住笑,問道:“軒遠使君,哎!哈哈哈哈!真是字字珠璣,城主有你輔助,也是慶元城的造化。不過這做事總要有規劃準備,不謀而擅動,為大忌!”


    說到事務,雷遠又回過神來,這盤池以後定是南家的地盤,自己肯定也要謀私,寰金山莊雖然遠,但他已經去看過,那裏山勢和緩,一旦建成,至少能開出千畝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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