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燼歡沒忍心繼續追問,葉居榮在說剛剛那番話時已經哽咽不堪,若是繼續問下去怕是要逼哭葉居榮。


    她並不像看見自己心目中強大的父親在自己的麵前流眼淚,這會讓她感覺失去安全感。


    葉燼歡獨自回到流蘭苑,留下清竹在萬氏身旁伺候著。


    回到這個自己從小住到大的地方,葉燼歡感悟頗深,一切都如同她出嫁那天一般,火紅的大燈籠,貼滿雙喜的紅漆柱子。


    葉燼歡的指腹輕掃過窗前的案台,收回手時發現指腹上竟毫塵未沾,想必是萬氏讓人每日都來打掃,就盼著哪天她能回來住。


    天已擦黑,葉燼歡找來火折子點燃了房內的燭火,溫柔的燭光就像是萬氏在撫摸著她的肌膚般。


    葉燼歡的眼眶有些發酸。


    自己進宮了,哥哥出征在外還身受重傷,娘親一病不起,爹爹的壓力該有多大?


    “很難過?”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葉燼歡的身後響起,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葉燼歡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嗯,很難過。”葉燼歡說完便一直咬著唇,不讓他聽見自己的悶悶的哭聲。


    慕容君澤垂著眼簾站在葉燼歡身後,看著她不停顫抖的肩膀,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的,葉燼歡出宮後他總感覺宮裏少了些什麽,在禦居宮批奏折,這奏折上的內容也怎麽都進不了他的腦子。


    鬼使神差之下他也跟著出了宮。


    剛到流蘭苑時葉燼歡還未點燃燭火,而是獨自站在房內發呆,慕容君澤看著黑夜中那一小團孤獨無助的身影,心裏極其複雜。


    慕容君澤:“睡一覺吧,都會過去的。”


    嘉仁皇後薨逝的那段時間,雖然慕容君澤的年紀不大,卻也給他留下了極重的心理陰影。


    看見這副模樣的葉燼歡,慕容君澤不禁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葉燼歡咬了咬牙,開口道,“你能不能廢後,放了我,葉家如今遭逢變故,已經不能對你造成威脅了,再過不久就是選秀,你可以從那些年輕女子中擇一位為後。”


    慕容君澤聽完瞳孔猛的一縮,咬牙切齒道,“葉燼歡,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他出宮一趟特地來找她,本著想安慰她的心,竟換來了她的一句可否廢後。


    嫁給他當真令她如此難受?


    慕容君澤想不明白。


    葉燼歡抬起頭看向慕容君澤,眼中的紅血絲刺痛了慕容君澤,她哭笑道,“你娶我不過是為了牽製葉家,如今葉家軍在前線損失大半,葉家的少將軍重傷在床,葉家的夫人重病不起,葉家的老爺一夜蒼老了十幾歲,葉家已經不是威脅了,你大可放了我,去選擇你喜歡的皇後。


    我在在宮中臭名昭著,無才無德,脾性不佳,比不得別的世家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我是葉燼歡,是天底下唯一的葉燼歡,我所愛的是自由,很不巧,你給不了我。”


    從未聽過葉燼歡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慕容君澤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朕沒有廢後,隻有亡妻。”慕容君澤沉聲道。


    什麽意思?


    葉燼歡心裏出些微微的波動,看慕容君澤的眼神也略帶不解。


    沒有廢後,隻有亡妻。


    是指不會廢了她,還是說在之後會殺了她?


    她的命對於他可以說是一文不值,葉燼歡也不相信慕容君澤會在解決完葉家後還留下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這句話到底蘊含著什麽?


    葉燼歡睫毛微動,垂頭不想再繼續追問,轉身向床鋪走去。


    深夜,葉燼歡望著幔帳出神,慕容君澤在後來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案桌前的椅子上,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清床上葉燼歡的側臉。


    慕容君澤身上那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讓葉燼歡輾轉幾度都無法入睡,她幹脆也就不睡了,聽著慕容君澤的呼吸聲便知道,他也沒睡。


    暗處慕容君澤的眸中微微反著光,明明是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眸子裏卻透露出精明算計。


    天露白肚,葉燼歡掀開錦被翻身下床,轉角之際餘光恰好瞥向案桌處。


    慕容君澤一手撐著頭,一手置於案桌之上,眼皮子輕闔,眉頭緊鎖,龍冠周處的發絲經了一夜後有些雜亂。


    葉燼歡放輕了腳步,走向櫃子,躡手躡腳的從裏頭拿出了一張薄毯,抱著那張薄毯走向慕容君澤。


    別到時候吹著涼了,鎮國公府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葉燼歡心裏一邊嘀咕,一邊給慕容君澤蓋上毯子。


    本想著將毯子給他蓋好就去更衣來著,誰料才剛轉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葉燼歡心裏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慕容君澤一個轉身禁錮在懷中,動彈不得。


    一抬頭便瞧見慕容君澤帶著探究的眼神看著自己,帶著剛起床的朦朧和疑惑,慕容君澤開口道,“這麽迫不及待地來勾引朕?”看了一眼半敞開的窗,又道,“天剛亮,起那麽早麽?”


    葉燼歡被牢牢地鎖在他的懷裏,幾次掙紮無果後便放棄了,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道,“皇上,咱能不能不要那麽厚臉皮,當誰都稀罕您呢?”


    慕容君澤不死心,繼續道,“這是欲擒故縱嗎?朕年幼時聽父皇說過。”


    葉燼歡抬頭看著他,一臉問號。


    先皇都教了什麽給他的皇儲?


    這剛睡醒的慕容君澤和平時高高在上的皇上還是同一個人?


    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延續下去,葉燼歡用手拍了兩下慕容君澤的手背,問道,“誒,能不能讓我哥哥回來看看娘親?”


    慕容君澤想都沒想,直接答道,“不能。”


    雖說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葉燼歡還是沒忍住心裏一陣酸澀。


    葉初鶴在外征戰,為了不讓他知道這事,怕因此影響了作戰情緒,這也是情理之中。


    當葉初鶴凱旋之時發現家中一切,又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葉燼歡垂眸滴淚,落在了慕容君澤的手背上。


    感受到那滴淚珠的溫度,慕容君澤瞬間清醒了許多,鬆開葉燼歡向後退了兩步,挑眉道,“別哭了,來替朕重新梳理一下頭發。”


    葉燼歡抹了把眼淚,言道,“我不會,等等我讓人進來幫你。”


    慕容君澤聞言沉思了片刻,說道,“真的是不學無術,什麽都不會做。”


    葉燼歡:“......”


    求一個能把他踹出去的人,她賞金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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