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鳶兒,快過來,娘親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娘親?桂花糕?”


    納蘭餘人猛地睜開眼睛,喘著粗氣,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是又做夢了嗎?她緊皺眉頭,揉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靠著床沿坐起身來。隔著床幔,看見外邊天已大亮,應該是辰時了。耳邊是輕微的腳步聲,她看向聲源處,好像有一紅色身影彎腰在桌邊整理著什麽東西。


    她輕輕喚道:“堂兄?”


    聽見她的聲音,桌子前的身影頓住了一下,仍舊背對著她:“小鳶兒,你在胡說什麽,你哪有什麽堂兄。”


    隻聽一道女子的聲音傳過來,這鳳台不是隻有堂兄一人可以說話嗎,這女子叫她小鳶兒,她是誰?納蘭餘人掀起床幔,慢條斯理的穿上鞋,拿起掛在一旁的衣裳,一邊穿,一邊向著那個背影走過去。


    納蘭餘人揮袖取出‘惆悵客’,拔劍在手,架在那人的脖頸上:“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隻見那人輕而易舉的就奪走了她手裏的佩劍,轉過身來:“小鳶兒,你可是睡糊塗了,怎麽翅膀硬了,連娘親都不認識了?”


    納蘭餘人愣住了,對麵的女子,確實是母親的相貌,也確實可以觸碰母親留給她的佩劍。是母親,有靈識的母親!這是母親第一次麵對著她,與她說話,納蘭餘人喜極而泣,上前撲到聞人佳良的懷裏:“母親,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


    聞人佳良撫摸著納蘭餘人的腦袋:“傻孩子,怎麽會是夢呢!娘親就活生生站在你身前,抱著你,怎麽,感覺不到娘親懷抱的溫暖嗎?”


    納蘭餘人收緊環著聞人佳良的雙臂:“感覺的到,是母親的味道,暖到孩兒的心裏了。”


    聞人佳良推開納蘭餘人,拉著她坐在凳子上,拿出手絹,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傻孩子,哭什麽?來,這是娘親親自為你做的桂花糕,僅此一份哦!快嚐嚐,好不好吃。”


    納蘭餘人看著眼前的桂花糕,和以往虞嬤嬤做的重疊,眼裏含淚的咬了一口桂花糕:“好吃,這是孩兒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桂花糕了。”


    “你啊,還有生以來,你才多大的年紀!”


    “母親,你可知孩兒今年如今多少歲了?”


    “自然知道,娘親的小鳶兒十八歲了,你莫不是以為娘親癡傻了不成,雖然這些年渾渾噩噩,卻也數著日子,一直盼望著和你團聚的一天。”


    “母親,那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的靈識,都恢複了?”


    “是啊,他放了我,我聽你外祖父說你去了穹廬,我就來找你,一路打聽,方知你進了這梧桐城。”


    “母親,城門有人守著,你是怎麽進來的?”


    “翻牆呀,不過,在這裏遇見了故友,他告訴我你在這裏。”


    “舊友?母親是說葛為楚?”


    “嗯,昔日我們曾一起在懷異仙人處求學,除了我們二人,還有葛清澐,納蘭容德,江逾白。我們都是因為是家中嫡出,唯有葛為楚,他是因為破了老師的千千結,才破例被收下的。”


    “母親,母親,母親,我感覺我還在做夢,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聞人佳良抬手用力掐了一下納蘭餘人的小臉,道:“可感覺到疼痛了,可還是夢境?”


    納蘭餘人捂著被聞人佳良掐紅的臉:“母親,你怎麽這麽用力啊!是真實的,這不是夢,也不是我的幻想。我要去告訴阿天。”她站起身,卻被聞人佳良攥住了手腕。


    “小鳶兒,你說的可是住在這院子裏,另外的那個少年郎?”


    “嗯,就是他,母親,他是孩兒的心上人。”


    “沒想到小鳶兒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不過,我方才來時,他便走了,說是有急事,讓我轉告你一下。”


    納蘭餘人感覺有些不對勁,阿天,並不是不告而別的人。可是初見母親的喜悅,衝散了她的理智,讓她忽略掉了心底的那一絲不安。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沒想到他如今竟是悲傷的曲風,想當年……算了,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小鳶兒,走,母親給你重新介紹一下他。剛剛急著來見你,都沒能與他敘敘舊。”


    聞人鳶一隻手撐著紙傘,另一隻手牽著納蘭餘人,輕車熟路的走到棲鳳齋。入眼的便是坐在花海黑白交界處的葛為楚,眉目如畫,在陽光下,臉色不再青灰,正常了不少。薄唇顏色偏淡,精致的五官,額前幾縷長發隨風拂動,低垂的眼眸裏藏著哀傷和迷茫。


    一曲終了。


    葛為楚抬頭見她母女二人,無論是長相,還是衣著打扮,似是雙生子。收起古琴,飛身過去:“佳良,許久未見,你還是這般模樣。”


    聞人佳良:“為楚,一眨眼,竟是十八年光景,確實很久了。如何,你近來可好。”


    葛為楚搖著羽扇,漫不經心的道:“還是老樣子,混吃等死。”轉而看向一旁一直傻樂的納蘭餘人,臉上方才有了一絲笑容:“小魚兒,見到母親,可開心?”


    納蘭餘人:“自然開心,隻是沒想到堂兄你與我母親竟也熟識!對了,堂兄,阿天可有告知你,他離開之事?”


    不待葛為楚回答,聞人佳良不認可的道:“鳶兒,叫什麽堂兄,我二人曾經結拜,這是你叔父,葛為楚。為楚,這是我女兒,聞人鳶。”


    葛為楚打趣道:“怎麽,你這是不認納蘭容德了?連小魚兒的姓氏名字都給改了。”


    聞人佳良:“從我生她那天起,她就隻是聞人鳶!隻有我這個母親,沒有父親。”


    葛為楚道:“那我便來做小魚兒的父親如何?”


    聞人佳良知道葛為楚喜歡自己,卻沒想到竟說出這般混不吝的話來:“為楚,你僭越了。”


    納蘭餘人亦是愣愣的看著葛為楚,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說的:“堂兄……”


    葛為楚道:“哪有什麽僭越不僭越,於修士而言,人生也不過幾百年光景,我隻願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無愧於心。佳良,你可有愧過?”不顧聞人佳良的晦暗臉色,看向納蘭餘人:“小魚兒,你放心,我與阿天,沒有血緣關係,堂兄不過一個稱謂罷了。”


    納蘭餘人不知道他們倆在打什麽啞謎,隻是感覺有些不妥,雖然自己也不認納蘭容德,不過,認堂兄為父親:“可是……”


    葛為楚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聞人佳良,“小魚兒,我想,你母親也是願意的!”


    聞人佳良發覺葛為楚應該是知道些什麽,擔心他暴露自己身份,便道:“自然,鳶兒,有為楚做你義父,娘親會放心很多,他也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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