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真的不回家了,和安寧打到最後甩下一句永遠不會踏進家門的話就離開了這裏,一連幾天都沒踏進家門半步。‘三步炕’所有人都還記得吵架的那天,在方剛走了以後整個‘三步炕’除了安寧的哭喊以外就是瘋狂謾罵,整整一晚上這裏就沒安靜過,不過並沒有任何人去安慰半句更沒有人敢去湊這個熱鬧,畢竟這個女人炸彈一樣的性格換誰誰受得了?天將明,可能她真的累了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後終於安靜了下來,然後一切恢複了寧靜。


    不知道是安寧報複的結果還是真的影響太大,方剛真從技術員被擼了下來成為六車間的普通工人,一群工人背後議論紛紛,除了對他的幸災樂禍以外更多的還是關注在他和林香菊那點所謂的風流史,畢竟這年頭生活有點苦,不給自己加點糖怎麽過得去?


    不過林香菊倒是沒被這些議論打擾到,現在她滿腦子考慮的就隻有一個字:錢!


    廢銅爛鐵是錢,破舊報紙也是錢,總之在她眼裏一切物品皆可成為換錢用具,因此,到了這天的下午她把眼睛又盯到了自家養大的豬身上,於是便有了這出:方梅含淚揮別母豬的場景。


    “一共352塊,你就抹了那2塊我給你350得了。”豬販子嬉皮笑臉的和林香菊討價還價。


    林香菊嘴一撇,說:“一斤一塊錢,兩塊錢就是兩斤肉,這頭豬得多少飼料才能把這兩斤肉給養出來?你這說抹就給我抹了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要不我找別家問問看有沒有抹掉錢的說法?”


    “得!我怕了你行了吧!你啊真是鐵公雞兩塊錢都不肯抹,給你352!”


    豬販子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很顯然是對林香菊的吝嗇很生氣,後者卻無所謂的將錢接過來數了數,說:“這年頭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要不摳點兒家裏這麽多張嘴不都餓死了?”


    “我也知道你日子不好過,哎……算了算了,就這樣吧!那我就先走了!”


    這話說著豬販子轉身打算讓一起來的兩人幫忙抬豬上車,剛一回頭就見方梅正在豬旁邊哭著摸豬頭。


    方梅是看著這頭豬長大的,林香菊知道她對這頭豬的感情,所以無奈的走上來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小梅,起來吧!他們要走了。”


    “嫂子,能不賣它麽?我不想讓它被殺……”


    “傻瓜,就算我現在不賣它早晚有一天它也是要被殺的,你就算阻攔的了一時還能阻攔一世麽?起來吧!等晚上嫂子給你殺雞吃。”


    林香菊說著攬著她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而此時她才看清方梅的小臉早已被淚水布滿,看樣子是真的很傷心。


    豬很快就被豬販子給帶走了,方梅追著跑了很遠才停下,遠遠地看著車子走遠她幼小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是第一次方梅會為了一個動物而難過,而且還是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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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時候,林香菊果然信守承諾殺了一隻公雞燉了,撲鼻的香氣飄散的到處都是引得人食指大動,味蕾興奮。不過方梅卻高興不起來,一個人坐在豬圈上,麵向夕陽,靜靜地看著晚霞,看著日落。屁股下的雪厚厚一層,可她卻絲毫沒有因此而動,小小的背影坐在雪中忽然讓人看上去有些落寞。


    “小梅,吃飯了!”


    林香菊的喊聲傳了過來,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屋門口的嫂子,小小的唇抿了抿仔細的從那上麵爬了下來。


    “你這孩子,那上麵那麽厚的雪你怎麽也往上爬?就不怕給拔出病來,一個姑娘家家的坐在雪上遲早是要生不出孩子的。”


    林香菊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拿著手巾低頭幫方梅拍打屁股上的雪痕,果然因為積雪的緣故她的棉褲已經濕了,看上去就和尿了褲子一樣。


    眉頭一皺,林香菊轉身回了屋裏從櫃子中拿出一件背帶棉褲交給她,說:“趕緊的回屋去換了然後洗手吃飯。”


    “哦。”


    方梅悶悶的應了聲,拿著棉褲回了屋,整個過程她的臉上都沒有半分笑意這若換做以往看到燉雞她指定是要興高采烈的歡呼雀躍,可今天這麽安靜,林香菊清楚這孩子應該還沒從賣豬的事情中走出來。


    “嫂子,小梅怎麽了?我剛剛大老遠就看見她一個人坐在豬圈上,是不是誰欺負她了?”一進門方剛便說出了心中的疑惑,而後拿過掛在繩子上的毛巾拍了拍身上的清雪。


    “沒啥,就是今天賣了豬她有點舍不得,這會兒還沒反過味兒來呢。”


    “賣豬?”


    方剛一愣,剛剛他隻顧著往回走了還真沒注意到豬圈,皺皺眉他不禁問:“好好的怎麽想起來把豬賣了?是家裏缺錢了麽?”


    “也不是,就是這豬長成了想早點脫手,再晚的話就成老豬也就不好賣了。”


    其實林香菊說的這些話算是半真半假,想早點脫手是真,但家裏缺錢也是真的,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像周扒皮一樣見哪都想扒了。可這些事兒她不能和方剛說,他的工作剛有了變動手頭也正是缺錢的時候,如果再把這些焦心的事兒和他說那不就等於是火上澆油了麽?


    方剛心裏也明白她的顧慮所以就沒有戳破,無奈搖搖頭,說:“這丫頭心大著呢,等過段時間再有點兒什麽事兒就能把這茬兒給忘了,沒事兒!”


    “但願吧!”


    “對了嫂子,你這做的什麽好吃的啊這麽香!”


    方剛邊說邊伸手就要去拿鍋蓋,林香菊一見連忙抬手拍掉了他的爪子,沒好氣說:“進門不洗手就要掀鍋蓋,比個孩子還髒丟不丟人!”


    “嘿嘿……幹了一天的活兒累了嘛。”


    看方剛不好意思撓頭的樣子,林香菊眉頭輕皺擔憂的問:“怎麽樣,剛到機台工作還習慣嗎?”


    “沒啥習不習慣的,本來也是在機台附近轉悠隻是工作性質換了個而已,都差不多。”


    “差不多?方剛別說你這心還真是寬啊!都成普通工人了還能說差不多,我還真是夠佩服你的。”


    刁鑽的聲音從厚重的門簾子後突然傳入,緊接著安寧一家先後走了進來。


    看著她們一個個陰沉的臉色,林香菊知道她們這是來者不善,眉頭皺了皺,她語氣平和說:“安科長你們來了,這兒有點冷進屋坐吧!”


    “算了,我們可不敢進你這屋省的被人一個看不過眼就動手給打了出去,那得多丟人啊!”顧寒陰陽怪氣的指責著,隨即憤怒的目光猛地看向始終沉默的方剛問:“方剛,今兒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憑什麽打我姑娘,我姑娘給你生孩子幫你照顧家裏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下手這麽重的打她,你瞅瞅你都給她打成什麽樣兒了!都快不成人形了!我告訴你,今天你要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就把事兒鬧到廠子裏去,讓大家夥兒都看看你方剛到底是個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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