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荼婭的第一眼在天虞清河旁第一眼見虞期的時候。


    那日,那時,那人,更是正直青春時期。


    “你就是母親說的二殿下嗎?”虞期生得極好,模樣可是比那個虞浩好多了。


    她們一族作為天虞王城最大的家族,勢力更是龐大,若是能夠得到她們一族的支持,那登上王位便是遙遙無幾了。一百步都給你縮成了隻有一步。


    “嗯。那你就是母親說的那位鵷雛公主?”虞期看了她一眼。


    “正是。”荼婭揚了揚氣勢。


    “哦。”


    初見之時,他的性子略有些冷淡。但性格和各個方麵,荼婭之後都有研究過的。可比那個不學無術的虞浩大殿下好多了。


    最終,她才和母親說定了自己和虞期的婚事。


    可結果,卻遭來了否決。


    那是來自,虞期的否決。


    可之後,他被虞浩暗中負傷,跌入凡間十幾年,竟是愛上了一個凡人女子,這叫荼婭怎麽可能氣得過啊?


    “那你……現在就帶我去吧。”阿熠歎了一口氣,她的眸色有些奇異,但還是跟過去了。


    “是。那便請隨屬下來吧。”白霜在前麵領路。


    阿熠在後麵跟著她。


    朝熠在後麵叫著‘娘’,並一小步一小步的跟著阿熠走。


    屆時,山下無人,黃昏依舊。


    白霜將阿熠帶來一處叢林空地之中。


    白霜止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那小三荼婭身邊的人吧?”阿熠見她停下腳步,便首先開口說道。


    白霜轉過身來,看著她。


    “你是如何知道的?”突然傳來的一陣聲音並不是白霜所說,乃是突然出現在阿熠身側的荼婭說的。


    “我有看見過。”阿熠笑道。


    “那你還敢跟來?”荼婭微微吃驚,這女人有病的嗎?


    “你管我。”阿熠挑了挑眉,“據說你們這些妖怪喜歡凡人的血肉,難道你叫我出來是想嚐嚐看的嗎?”


    王宮。


    或許是我太衝動了。


    虞期霍然起身,直接離了自己的房內,他出去之後隨意拉了一人來問,“你有看見阿熠嗎?”


    那人愣了愣,“回殿下,奴婢剛才好像看見……是白霜姑娘將阿熠姑娘請走了。”


    “白霜?”虞期問道,“可知是什麽事情?”


    “殿下說笑了,不是殿下說要約阿熠姑娘的嗎?”


    “你親耳聽見的?”虞期問道。


    那人頷首,“是。”


    虞期默了一陣,便揚長而去。


    “你還不配讓本公主動嘴。”荼婭高哼道。


    阿熠笑道:“也是,你動嘴特別難看。”


    “你這凡人亂說什麽?”


    阿熠抬手指了指白霜,“莫不成你是要這個東西來動嘴嗎?”


    白霜麵無表情。卻,隻是微微一皺眉。


    “你是一個凡人,虞期喜歡你留著你隻是一個禍患,就僅僅因為你隻是一個凡人。”荼婭道。


    阿熠這就不服了,“凡人怎麽了?我是凡人我驕傲,你管得著嗎?你難道忘記我當初扇你的那一巴掌嗎?”


    荼婭不怒反笑,“那你是不是忘記了當初本公主賞你的一記烈火焚身的痛苦。”


    “你還真的是懂得還嘴的,小三。”阿熠道。


    “你才是小三,本公主可是和虞期有婚約的。”


    “好吧,那我是小三。”阿熠嘻嘻一笑,“你可是連一個小三都搶不過呢!可虞期喜歡的人是我呀!”


    “你混蛋。本公主今日就讓你死。”荼婭下狠句。


    阿熠反問,“你就不怕虞期怪罪下來嗎?小三。”


    荼婭道:“如今這裏可不是王宮,本公主怕什麽?而且,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麽樣?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夠對本公主做什麽。”


    阿熠突然昂著頭長歎一聲道:“怎麽說呢?看來……很多的事情完全不是和我想象的一樣的。”


    阿熠的一聲歎息落下,她突然悶哼一聲,突感肩頭一重,阿熠側頭去看,竟是一隻灰色的狼過來直接朝著自己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下,它的牙齒很尖,直接就穿過了阿熠的整個肩膀。


    接著,它一用力,竟是直接就將阿熠的半個肩膀都給咬了下來,直接吞入了腹中。


    噗通。


    阿熠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她的肩膀大肆的鮮血不斷蜂蛹而出,隻是不到半刻的時間便染紅了她的半身衣裙。


    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從阿熠的肩膀上傳來,那是皮肉綻開的聲音。


    阿熠的左肩膀,頓時給缺了一塊。


    咻。


    阿熠的耳邊傳來一陣勁風掠過的聲音,頓時,阿熠隻覺得自己的左手和右腿一疼。


    她垂眸一看,卻見那是一頭老虎直接將她的左手給咬了下來。


    右腿上,那一隻有巴掌大的紫色蜘蛛直接纏在了她的腿上,吸收著她體內的血液。


    這種疼痛感一瞬間竟是讓阿熠的全身都給直接麻痹了。


    ‘噗通’一聲,阿熠整個人直接朝後一倒,落在了地上。


    此時的地麵上,血泊不斷從阿熠的身上溢出,瞬間蔓延。


    這種疼痛的感覺,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


    白霜看著殘忍,卻扭過頭去不看了,相反的,荼婭卻是一臉欣喜的凝視著她,那一雙眸子,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幹淨的。


    荼婭那好聽的聲音傳入了阿熠的耳朵裏麵,“看看你,如今倒是狼狽。本公主想做的事情,沒有什麽是辦不到的。”


    “荼婭,你這人……不僅僅生得醜陋……其心更是醜陋無比,就連……畜牲都比你要來的好……荼婭啊!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像你一樣那麽人畜不如的東西呢?”


    阿熠笑道。


    “你有膽量就再說一句話試試看?”荼婭怒氣上湧。


    阿熠還真的是已經成全她了,“荼婭,你是……豬生的嗎?……在我們凡間……你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荼婭身為一位受寵的小公主,自然是忍受不知別人這樣說自己的,“給本公主撕爛她的嘴。”


    嘶。


    一隻褐色的螃蟹直接爬上了阿熠的脖子上,兩隻鉗子直接將她的嘴給直接減爛。


    血液飛出。


    黑夜之中,勁風猶在。


    虞期一出王宮之後,四處奔波卻全然尋不到阿熠的身影以及方向,一下子他就開始著急了起來。


    就在這時,虞期突然聞到了遠處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虞期有聞到過這種味道,在凡間的時候,這是虞期聞到過的阿熠的血的那一種味道。


    凡人身上的血液很能夠吸引這裏的妖怪。所以來到天虞王城之後,虞期都很小心翼翼的,他絕對不會讓阿熠流下任何一滴血的。


    難道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虞期直接衝了過去。


    可虞期並不知道,阿熠已經等不到他來了,她的整個身體被不斷蜂蛹過來的獸群給直接包圍住了,就連一點點部位都沒有露出來。


    阿熠第一次覺得,原來身體被四分五裂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想想當年,她好像也曾經這樣對過一些小動物。


    現在就當,還給小動物了吧!


    隻是,虞期。


    明月、雪夜、極光、大漠星空、東海……


    凡間的天下我們還沒有看完,隻是,你的恩還沒有報完……那還真的是可惜了。


    隻是沒有想到臨見到你的最後一麵,竟然是……


    若是有機會的話,這凡間的天下,或許我們還能夠一起去看。


    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救你。


    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答應你。


    也許一開始的天下,就不應該由我們去看。


    也許一開始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甚至於出現在我的麵前……


    阿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去知覺的。直到她唯一僅剩的所有都被啃食殆盡的時候,直到眼前的光明在她的眼中消失的時候,每一個部位都在被啃咬著,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


    完整的東西,或許對於阿熠來說,就隻剩下虞期和……朝熠了。


    在那遠方的樹後,在她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卻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他雖然來得慢,但卻親眼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虞期找到這裏來的時候,稍微被逆時悄悄的施法阻擋了一下,結果才導致虞期到來的時候,那裏隻剩下了一處已經凝固了的血泊和……落在血泊之中的……鳳翎。


    而荼婭和白霜二人已經不在這裏了。


    那是當年虞期向阿熠求婚的時候給她的……


    虞期能夠感受到那血液的味道的卻是阿熠的,他整個人幾乎已經失神了,絕望的色彩將他整個人全部的思想和一切都直接包圍在內。


    他‘噗通’一聲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體直接翻起了血泊的漣漪,虞期整個人直接栽倒了下來,他整個人的全身直接粘上了地麵上的所有血液。


    血液的溫度還很炙熱,好像才是剛剛留下的一樣。


    虞期整個人倒在那裏,感受著阿熠流下的血液溫度,一手抓過那落下的鳳翎,緊緊的握在手掌心之中。


    “阿熠,我……我後悔了……”虞期倒在那裏,他的聲音沙啞而難聽,那一句話他不知道是帶著多沉重的一切說出來的。


    “我應該……帶你去你去的地方,我……還沒有報恩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應該就是這樣的。


    虞期感覺自己的身體依舊不是自己了的。


    頭頂上沒有月光,靜謐的黑夜之中,竟是殿下有一些恐怖。


    啪。


    就在荼婭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白霜逆時二人緊隨其後,荼婭親眼看見阿熠死後,竟是深感欣喜,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感油然而生,仿佛是她一輩子都沒有感覺過的一樣。


    轟。


    一陣巨響突然在門口叢生。


    房內的風光燭火瞬間熄滅。


    荼婭應聲而至,下意識的露出了一絲懼怕之色。下一刻,她竟是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身紅血的浸身的虞期,在黑夜之中,他盡是顯得有些恐怖。


    “二殿下?”荼婭看了他一眼。


    虞期度步如風,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瞬間出現在了荼婭的麵前。


    荼婭這才看清楚感受到虞期身上的血液,那是阿熠的。


    荼婭一瞬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逆時明明說他已經悄悄的攔下了虞期了,這樣的話,虞期應該什麽都不知道的才對。


    看著黑夜下的虞期,看著他如今這般模樣,竟是叫荼婭出現了打自心中的恐懼之色。


    “荼婭,你以為你這遮掩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嗎?”虞期的聲音沙啞而沉重,竟是帶著重重的氣息朝著荼婭迎來。


    “你說什麽?”荼婭下意識的慌。


    “我說什麽你還不知道嗎?”虞期步步逼近,語氣更是聽著十分可怕。


    “本公主就是不知道……”她弱弱的開口。


    虞期一手抓上了荼婭的肩膀,荼婭突感一疼,眼眶的淚水便是要溢出來了。


    “你放手。”荼婭吃痛。


    “你現在知道疼了?”


    白霜逆時見自己的主子有危險,便意欲上前阻止虞期。可他們根本就鬥不過虞期,竟是被虞期一揮袖間就直接給震開了。


    “荼婭,你還真的是變態,阿熠失蹤身亡是不是你的作為。”


    “阿熠……身上有你的鳳翎,她怎會有事?”


    虞期冷笑道:“鳳翎被我以自身靈力化形之後就失去了護主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少跟我打啞迷了。”


    虞期的指甲直接插進去,竟是叫荼婭的肩膀上漸漸的湧出血液來了。


    “你有什麽證據?”荼婭死活不認。


    虞期沒有說話,隻是抓著荼婭肩膀的力道足漸加深。


    “你給本公主住手。”荼婭大吼一聲。


    突然,一束自門前火焰襲來,速度極快,竟是直接將虞期震開。


    肩膀上的疼痛感瞬間削弱,荼婭深吸一口氣。


    虞期後退幾步,遠離了荼婭。


    而此時,門口竟是已經出現了一位極其美麗的中年婦女。


    荼婭一喜,“母親。”


    她便是如今的鵷雛族長,亦是荼婭的母親。


    “大晚上的,都不知道收斂一點嗎?”她的聲音嚴肅而沉重。


    “族長還是後退些好。”虞期冷聲道。


    鵷雛族長大聲道,“那是我兒女,你們鬧得那麽大,若不是我聞聲而來,將周圍的人給趕走了,你們這是要把事情全部都傳出去是不是?”


    “殺人滅口,屍骨無存,你們還真的是做的很好。”虞期冷笑道。


    鵷雛族長看了荼婭一眼,女兒家的心思,她這個做母親的又如何不知道呢?她本就看那個凡人不順眼了,隻是如今動手,竟是沒有想到會被虞期發現了而已。


    “殺人滅口,屍骨無存不算殘忍,真正殘忍的是,最後乃是一個無名之人,乃是一個無功之人。”


    虞期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那個凡人妻子終有一日是要死的,她一個凡人,能夠在這裏存活,也不過是因為殿下你的權利而已。若不是你,她早晚都要死。而且,凡人壽命不過百年,生老病死乃是常規。”


    “那又如何?”


    鵷雛族長輕笑一聲,“你說,你那凡人妻子都已經身死了,你的母上會不會讓她正名?還是殿下見不了人,竟是要那位凡人氣息活了這麽些年來一點點的正名都沒有?”


    虞期怒氣上湧,“你究竟想要如何?”


    他知道母上討厭阿熠是事實,她恨不得阿熠去死,又如何會為她正名呢?


    “條件很簡單,若是你能夠辦成,我便去說服王後,為你的凡人妻子正名,你看如何?”鵷雛族長笑道。


    虞期咬牙,“你說。”


    “很簡單,就是迎娶我的女兒,也就是荼婭。”


    “你想讓我繼承王位?”虞期一愣。


    “我不否認。”她笑,“你不能夠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因為隻有我能夠幫你。”


    是的,這個條件對於他來說,很誘惑。


    他不像阿熠身死之後,竟是連名都沒有。阿熠本為凡人,父上母上本就極為討厭阿熠的,更是恨不得她去死,他們也看不起凡人。


    而最看不起的自然是凡人的自私和那短暫的聲音。


    阿熠曾對他說過,


    我的生命雖然很短,但是我卻已經和你看便了半數天地。在短暫的生命之中,我無怨無悔,因為我看見了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切風景,還是,和我最愛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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