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氣漸漸幹燥起來,隱約間的秋風也不再濕潤,沐府在這幾日便預備下了換季的準備,現是朱氏掌管後院,懷著身孕拿著掌家鑰匙,可謂是府裏看重。


    可這府裏院子的,人員走動,少不了病那麽幾個,雲玨院子裏就時不時的有人咳嗽。


    青竹小院裏正房,雲玨正躺在美人榻上看著《詩話》,是一本講詩的注解,還是當初郭廷給她找的。


    桂媽媽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端著玉色小碗,碗中透明乳白的湯汁正隨著桂媽媽搖擺而晃動。


    白蕊和喜鵲正站在雲玨的一旁聽著,看著,秋雨那丫頭不知去了哪裏。


    沐府多有人咳嗽,一陣一陣的,這廚房裏得令做了些潤肺甜湯的,送來給各院,雲玨自然也在其中。


    雲玨正看著呢,抬了抬眼皮,就看見桂媽媽端著碗進來了,雙腿一晃,手撐著做了起來。


    桂媽媽笑道:“姑娘,又在看書啊,休息一會,把這甜湯喝了,沒累著自己。”


    看著雲玨喝著沒兩下碗就見底了,桂媽媽眼角又是笑意,胃口好,活的老。


    “姑娘這麽喜歡看書,必定是識得越多越好呢。”桂媽媽說出口,沒什麽見識,隻是認些死理。


    “嗯,今天天氣不錯,胃口也好。”雲玨輕聲應道,她是閑的看書好麽。


    再說,這湯也不知怎麽做的,甚是好吃啊……甜甜的,我喜歡。


    回沐府後,見過沐遠興幾麵,可也是匆匆而過的,並未說上幾句話,沐遠興對雲玨也是愛理不理的,連那麽幾次也沒談起過什麽,好似之前的沒發生過,雲玨也樂的清閑。


    倒是雲玥時不時的差人來問候,雲玨也去了葳蕤軒幾次,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呆呆地坐在一旁,聽著雲玥讀書聲和練字,看多了也是能學上一二。


    雲玥宛若無骨,白皙手指拿著筆,一手簪花小楷練得已小有成效。每每雲玥練好一副後側目一撇雲玨的紙麵,總是眉頭微擰。


    雲玨好似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字寫得有多醜一般,訕訕的笑到又繼續寫著醜字,此時,雲玥會耐心地教雲玨,雲玨也認真的學,然後去葳蕤軒的次數就少了。


    雲玥一歲不到開口吐字,三歲能背誦詩篇複論,五歲即押韻寫詩,過目不忘,悟性天賦,由此一看——


    我還是自己學吧。


    自從完全認識到這個社會是如何時,雲玨就想過自己以後的生活了。森嚴的封建製度下,她不可能隨心所欲,當成個妖魔附體,沒點個什麽炫酷金手指,也做不了快意的江湖蝦客,更別說是進宮鬥他個天昏地暗,她完全不要那樣的生活。


    在郭家這一月,她對於將來,做好的打算,她不可能把自己改變得麵目全非,唯有選擇好好的維護自己的生活。


    有對比,才有傷害。跟雲玥一比,沐府所有的女兒們都是渣渣,可是跟其他庶女相比,雲玨的小日子不錯了。


    例如這眼前桌上的三菜一湯,清蒸鱸魚,水晶蝦餃,田園時蔬和枇杷花生湯,每一道雲玨都嚐著不錯,可若是雲喻,雲蓉姨娘們大概隻有兩菜一湯,菜色也不同,沐府的製度等級分明,什麽身份用什麽,跟著周遭相比,人的滿足感不同。


    雲玨知足,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已經不可思議,對什麽榮華富貴,雲玨不稀罕也不在乎,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衣食無憂,雲玨就是這麽世俗的人,看多了戰場上的生死離別,別的有什麽值得念念不忘,死抓著不鬆手的。


    現代的經曆讓她是個唯物主義者,無神論者,可穿越,借屍還魂出現,雲玨有一點點期盼有神明的存在,因果的命運,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好奇心是雲玨能在記者這個職業上持續這麽久的重要原因。


    因緣的絲線會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附著在眾生身上,產生交際、漣漪,最終編製成命運的大網,把所有人包裹在其中,遇見什麽人都有其發生的機緣。


    再次望著沐府的的牌匾時,雲玨才開始有點理解和信了這句話,或許自己會在這個世界生老病死,終其一生。她開始對未來的未知有點興奮也有點恐慌,喜憂參半。


    當然了,她也不會等死好不啦,如果命運注定是老天注定,雲玨自然是——我命由己不由天,那麽慘個生活,還過個屁啊,不服,就一腳腳踩過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智商可不能一直下線,萬一死翹翹了怎麽辦,她可是惜命寶寶。


    坐在飯桌前,雲玨想著想著,頓了下,麵部有點呆滯好像沒搞懂。自己心裏是兩個小人在打架麽,怎麽越想越矛盾呢……究竟是個什麽樣!


    算了,人本來就是矛盾的,對立的,這個好像也沒那麽重要。


    嗯,雲玨流著哈喇子,色澤味美的食物還是比較重要的,吃飯吃飯,對著眼前的食物狼吞虎咽,何是不知剛剛想了什麽,此時不重要了。


    風殘雲卷後,雲玨心滿意足地癱在架子床上,肚子鼓鼓的,愜意地閉目休息。


    桂媽媽整理完飯桌餐盤,走進來對著雲玨說道:“姑娘,要不揉揉消食?”


    雲玨聽著搖了搖頭,自己又不真的是小孩子,雲玨起來向外走著,“還是去走會,散步消食。”


    雲玨帶著白蕊在院子左右散步,並沒有離得很遠。桂媽媽應聲道,備下一份消食的陳皮酸梅湯,清涼消食,等著雲玨回來。


    靜雅堂上房,屋裏銀絲鎏銅鏤空花枝香爐,正有著縷縷香氣升起。


    老夫人半臥著,背靠著有些許久了的的淡黃抱枕,跟前站著回話的是田婆子和青筠。


    沒點靠山,田婆子能在這消息靈通的位置上待著,有大腿的。


    老夫人聽著兩人的回話,有點詫異四丫頭看到府中沒了郭氏的院子,不吵不鬧,安靜地呆在青竹小院,免了她的請安,也是有點冷落她,竟沒有哭鬧。


    這哪像個孩子,怪不得大兒子跟自己反應,這雲玨性子變了,還能說出“向前看之類的話”,落在男子身上,可說一句灑脫淡然,但對於後宅的閨閣少女,老夫人難免認為雲玨有點寡情薄意。


    老夫人掃了一眼低頭恭敬的田婆子,詢問道:“四姑娘還有什麽反應?”


    田婆子身子更加彎下去,輕聲回應:“回老夫人,四小姐沒什麽了。”


    “其實孩子知道了一些大人的事,無法反應過來,難免有著癡呆,過段時間說不定就好了。”田婆子這話有絲絲為雲玨辯駁的味道,找了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老夫人也沒太糾結,隻是覺得四丫頭的性子讓她留心了一下,不過聽著這個回答也是認為,孩子還小,過段時間她就沒再說什麽。


    老夫人沉默,看情況田婆子和青筠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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