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判斷得沒錯!


    在收下豐厚的禮物後,夏後履癸派使者訓斥了商湯一番,就沒繼續追究了。


    聲勢浩大的一場軍事行動,就這樣化解於無形!


    琮對此很不理解。


    難道夏後不知道商湯的野心?他就一點也不擔心夏國會被商國所滅?


    如果換成是自己,看到有一個對自己有著如此威脅的對手,拚著重傷也要解決對方!


    但是伊尹卻給了他不同的看法。


    在伊尹的住所,伊尹與琮一邊飲酒一邊閑談。


    伊尹有了些微醉意,他微眯著眼角,臉上帶著輕飄飄的笑容:“琮啊,人是很容易盲目的。特別是夏後履癸。他的父親,他的祖輩,他祖輩的祖輩,都是一出生就是夏後。夏後氏已經坐擁了這個天下400多年,14代夏後。”


    “四百年,太久了。久到人們認為夏後氏的統治是天經地義,久到夏後氏自己也覺得他們的統治是天經地義。久到了夏後氏產生了錯覺,覺得從開天辟地起,就是他們擁有天下,過去如此,今後年年歲歲皆然。”


    “你明白麽?夏後履癸根本就沒想過,大夏可能會被取代!”


    “在他心目中,商國就是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小孩子不聽話,拎起來抽一頓就好。”


    “他根本就不曾想過,商國何止是不聽話,完全就是想要以下克上!”


    “妺喜告訴我,夏都斟鄩也不乏有識之士,有著憂患意識,一直在力諫夏後集中兵力剿滅商國。比如關龍逢,比如太史令終古,可夏後根本聽不進他們的勸誡。”


    “人啊,一旦盲目,就會無視事實!隻相信自己心中的真實!我們想讓他看到的真實!”


    “夏後履癸此人,剛愎自用,覺得全天下人都是傻子,隻有他一個人是聰明人。他根本不相信商國有這個膽子去挑戰大夏的地位,他覺得我們主上的搖尾乞憐是一個小醜!”


    “一個小醜,怎麽可能有資格威脅到他!”


    伊尹正在說著,突然瞪大眼睛,一動不動。


    他感覺到了琮身上澎湃的法力,正在向著更高層次衝擊。


    “不是吧,這個悟性,有點恐怖啊,聽我隨便瞎扯幾句都能晉升一個小境界……”


    伊尹坐了一會,覺得無趣,便吩咐隸妾,任何人不得進入這個房間打擾琮,自己打著嗬欠跑去睡了。


    第二天起來,琮已經順利地進入了第四境後期。


    “這樣下去,等我們滅了夏,你就能成為第四境巔峰,開始衝擊第五境。不到40歲的第四境巔峰……天呐。”伊尹露出羨慕的神情。


    伊尹不覺得自己選擇的路是錯的。


    在這條路上,他自然也體驗了無數的風光。


    但第五境的修行者,已經是陸地神仙了。


    自然是令任何人羨慕的。


    全天下,也隻有幾十位第五境的修行者。


    比權貴的數量少得多。


    也珍貴得多。


    一旦琮成為第五境,伊尹還真不知道,自己和琮究竟誰更地位尊崇。


    ……


    在謙卑地獻上厚禮,重新表示臣服後,商國繼續蟄伏了下來。


    而夏後的動作也如同伊尹與仲虺所預料的那樣,他開始派出使者溝通東夷,試圖讓東夷重新回到大夏的掌控之中。


    而東夷諸部早就和商國達成默契,隻是虛與委蛇,然後各自找借口拖延。


    時間又過去了一年,到了進貢的時候,商國和東夷諸部都派出了長長的車隊,獻上豐富的貢品表示恭順。


    夏後履癸覺得一切都回到了正確的軌道,哈哈一笑,不再理會。


    夏後被驕傲蒙蔽了眼睛。


    而全天下的諸侯卻擦亮了眼睛。


    夏後覺得自己的統治仍然如青銅鼎一般穩固,可天下的諸侯卻看到:商湯被投入夏台,又被釋放;商湯滅了十幾個方國,隻被訓斥了幾句;商湯停止進貢,沒有遭到任何處罰;東夷諸部不再聽從大夏的調遣,隻維持著表麵的臣服,實際上怎麽樣大家都心知肚明……


    “恭喜主上,時機已經成熟了!”仲虺在大殿上高呼,“代天伐夏,就在此時!”


    商湯已經穩重了許多,他拈須微笑:“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就一邊聯絡諸侯,一邊派人穩住東夷,征調士兵和修行者,準備伐夏!”


    伊尹則提意見說:“主上,大夏的底蘊仍在,如果戰事持久,也不知多少諸侯會反複。我認為,我們應當盡快出兵,不需要準備完全,帶數千精銳,100名第三境、第四境的修行者,然後聯絡相助的諸侯也是讓他們帶少量精銳出動。”


    “可這樣,會不會兵力不足?”商湯有些遲疑。


    “不會!”伊尹胸有成竹地微笑,“隻要我們出動得足夠快,大夏也同樣是倉促迎戰,來不及調動兵力,甚至來不及讓忠於大夏的諸侯出兵。另外,我們在調集軍隊時,要找一個借口,就說是去征討東北麵的三??國。等到軍隊集結完畢,才向西進發,舉起伐夏大旗!”


    計較已定,商國的戰爭機器全力開動起來。


    曾經參加過戰爭的、強壯的國人被從他們耕種田地裏召喚出來,拿起青銅劍,穿上護身的皮革,加入到和他們同樣的老兵組成的隊列之中。


    一位位貴族修行者辭別了家人,拿起法器,來到亳邑,被編入特殊的修行者隊伍。他們和那些普通士兵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可以享用美味的肉醬,享受著女奴的服務。


    被派往諸侯處和東夷諸部的使者都在兢兢業業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帶回來一支支由各諸侯和東夷部落湊出來的小隊人馬。


    最終,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在亳邑就湊出了一支精銳的部隊。


    這支部隊有著9000精銳士兵,超過150名修行者,100多輛戰車。


    在亳邑的城牆外,商湯當眾訓話,宣讀了一篇由伊尹捉刀幫他寫的檄文。


    他的話被史官忠實地記載下來。史稱“湯誓”。


    格爾眾庶,悉聽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爾有眾,汝曰:“我後不恤我眾,舍我穡事而割正夏?”予惟聞汝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有眾率怠弗協,曰:“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夏德若茲,今朕必往。


    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爾無不信,朕不食言。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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