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梨花宮隻收容顏姣好的,今天在大牢之中也隻有奴婢春杏和李承晏主仆二人符合條件了。


    “師父,你是怎麽聽出人的美醜的?又是怎麽知道美人一定是梨花宮的?”他不在現場,即便耳力好,也聽不出人美醜吧!難不成有“聽音識美人”的功夫?


    “這個,”豁牙牛天師本想著轉移她的注意力,沒想到暴露了自己,“我打小就會,閉眼一聽就知道來人美醜。”打死也不能告訴鄭悠然,他已經丟了一件寶貝,可不能再讓這丫頭頻頻占便宜。


    說出去,他堂堂天機門掌門的老臉往哪擱?


    “其實吧,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小時候去墳圈子裏玩耍,燒了三天三夜。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那叫一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豁牙牛天師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星子肆飛,“我娘差點兒哭瞎了眼,我爹求神拜佛不分晝夜,因為給我抓藥,差點兒讓狼叨了去……”


    “老頭兒,我突然覺得害怕!”鄭悠然打斷豁牙牛天師,神色認真地盯著他。她得唬唬這黑老頭兒,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何況,撒謊扯皮這事,她無師自通,打小就會。


    “你,你怕啥?”他被盯得頭皮發麻,這丫頭小小年紀,眼神挺嚇人。


    “我怕我沒福氣白得了這塊玉佩。”鄭悠然威脅道,“想我孤身一人來到這裏,沒個武藝傍身,又沒有一技之長,若被壞人發現帶了這麽個好東西,輕則被人打傷,重則丟了性命。即便沒遇到壞人,吃沒的吃,穿沒的穿,當玉佩吧,對不起師父,不當吧,隻能餓死……”


    一邊嚎一邊拿手擦眼,她哭得很是費勁,話說到一半停下來,容她喘口氣兒再接著嚎。


    “你說得也太……”豁牙牛天師眉頭抖了幾抖,再說哭得實在忒假,他都看不過去。


    “所謂財不露白,我還是還給師父吧!”鄭悠然拿出玉佩來,緊緊攥在手裏,作勢要還給他,“以後我不再是天機門弟子,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永遠是我師父。以後每逢初一十五,我會在羊腸村給您老燒香的。”


    豁牙牛天師的胡子都要氣歪了,指著鄭悠然跺腳:“我還沒死呢!”說完又唉聲歎氣、捶足頓胸。


    生氣?不存在的!他也活了一把年紀,這點小把戲於他不過隔靴搔癢。


    他是真的喜歡跟這小丫頭鬥嘴,其樂無窮喲!


    “除了給師父燒香,我也會給天機門立個牌位,好好供起來。”嗯,這是什麽道理?


    “將來天機門倒了,怕也沒人記得它了。它活了數百年也沒什麽人記著,也是不容易。好歹我也入門一日,我與它也是有機緣的……”


    天機門創派人的棺材板怕是要壓不住了!


    天靈山上一處古樸的院落,大門上掛著“天機門”三個遒勁有力大字的牌匾發出聲聲哀嚎,它居然被人咒死?


    豁牙牛天師一頭黑線……


    “我那未曾謀麵的同門,我也無緣得見。我也替他立個牌位吧,讓他與你們一道享受香火。”


    遙遠的天靈山上,某位正在曬太陽的小小少年突然打了個狠狠的噴嚏,又睡死過去。


    越說越離譜,黑老頭的胡子這回是真要氣歪了。


    “還有我師祖……”


    豁牙牛天師抬頭忍住眼淚,打斷鄭悠然的胡攪蠻纏:“我告訴你便是了,不要打擾師祖他老人家休息!”


    “不是騙人?”


    “騙鬼也不敢騙你呀!”


    “我不單要知道……”


    “是是是,為師的還得傳授給你。”


    “我很笨的。如果學不會,會給師父您丟臉的。”


    “包教包會,童叟無欺!”豁牙牛天師咬牙切齒,他一點兒退路都沒有了。


    這兩日,他好委屈,好委屈。


    “你心裏想句話,不管是什麽,待我念完咒語,你就會了。”老頭兒教得極認真,嘴裏念念有詞,念了足有半個時辰,念完後擦了額頭的汗,“好了。”


    “師父,這咒有名字麽?”她多了一項可以吹牛的本事啊!


    “當時那人也未告訴我。要不你取個名字?”


    “這……”


    豁牙牛天師本以為鄭悠然會推辭,不想她臉皮厚啊,隻聽她道“那就叫‘窺骨咒’好了”,心思一動,窺人容貌,心下覺得這名字挺好,嘴硬不說:“你喜歡就好。”又十分好奇她想的咒語,於是又問:“你才想的什麽咒語?”那時他也才八九歲,第一次學咒語,之後便鬼使神差地進了天機門,如今……


    “豁牙。”啥?可能這丫頭喜歡他的豁牙!


    “咱天機門雖說授業主要是口口相傳,師父認了便成的。隻是你這咒語也太……”豁牙牛天師撚著胡子,一副嚴厲的模樣。


    “以後我所有的咒語都是‘豁牙’”,鄭悠然極認真鄭重的神色,讓他差點兒崩不住。


    妖星果然是妖星啊,從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此時此刻還有李承晏。


    一醫館前,人來人往,秦大人小妾嶽姨娘的奴婢春杏剛抓藥出來,被一人高馬大的英俊男子“不小心”撞了一下,柳眉倒豎:“這位公子出門許是忘了啥東西?”


    言外之意是他忘了帶眼睛?撞人的是李明,嘴角一抽,他遇上的都是牙尖嘴利的:“姑娘莫怪。敢問姑娘,富陽縣可有梨花酒賣?”說完暗暗出示腰牌。


    春杏隨即麵色一變,不答話快步離開,兜兜轉轉地不過兩刻鍾來到城郊茶亭,果見李承晏主仆二人,忙過去施禮:“春杏見過少主,見過大護法。”昨天是嶽姨娘讓她助此二人,難道嶽姨娘也是梨花宮的人麽?若不是李明出示腰牌,她都不知二人的真實身份。


    李承晏麵色無波:“事情查得如何?”


    “回少主,”春杏恭敬道,“春桃確是被那連環案犯所害。屬下悄悄查驗過,一刀斃命。”


    “是誰助她逃離梨花宮可查到了?”李明神色一暗,能將梨花宮春字輩的人一刀斃命的絕非泛泛之輩。


    春杏正要回話,不想李承晏吩咐道“你先辦別的事”,忙應聲:“是。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三日後,我要那黑丫頭白一些……”


    李明扶額,說要報仇的,怎麽變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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