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悠然樂得看個熱鬧,來中南國這麽久,還不曾見過鬥武的場麵,看得她躍躍欲試。


    “然然,咱們看看就好。”李承晏邊給她揉肩邊看她的臉,又是皺眉又是後悔,“我當時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看你臉上都有手指似的瘀青。”


    “是那刀疤臉捏的,”鄭悠然不甚在意,“你打得跟蚊蟲叮咬差不多,一點兒也不疼!”


    “隻要能抓到凶手,臉被打得腫成豬都沒關係!”


    李承晏眨著星星眼:“我的然然大義凜然、俠肝義膽,頗有俠女之風!”


    “然然,你真好!”


    “小孔雀,你也很好!”


    呃?打鬥中的眾人集體倒地,身上一層雞皮疙瘩,這倆人真是油膩!


    “你們能不能扶我起來……”蔣開明微弱的聲音試探著問他倆。


    “哎呀,蔣大哥,你沒事吧?”李承晏搶先扶起蔣開明坐好,又屁癲癲地給鄭悠然揉肩按頭,“然然,你安心坐著,咱們被綁了那麽久,肯定難受!”


    呃?鄭悠然身上也是一層雞皮疙瘩,她可不是蘇月柔慣會扮嬌弱。


    “你去幫忙,狠狠教訓那刀疤臉!”


    “得令!”李承晏又屁癲癲地加入眾人,打得那叫神清氣爽。


    “李公子果然好功夫,”鄭二看個機會跳出來,喘著氣。


    一會兒曲柱子也跳出來踹氣歇著。


    下一刻,其他人也跳出來踹氣歇著。


    李明猶豫了七八招也隨眾人跳出圈來。


    這下隻剩李承晏和刀疤臉二人輾轉騰挪各顯神通了。


    眾人看去:刀疤臉如一條黑蛇淩厲出擊,招招致命,左衝右突間掌風獵獵,像一股寒冰碎裂成萬千冰針直直插入;飛簷走壁時銀劍亂舞,化成一條劍龍吞天滅地般旁卷斜刺。


    刀疤臉周身似卷起黑沙黃土,頃刻間烏雲遮避、鬼影煌煌,一刹那虎嘯龍吟,煙霧散亂、劍氣震天。


    李承晏紅衣舞動,如漫天花雨,三兩招化解了刀疤臉的狂風暴雨。


    眾人的心一會兒像擂鼓打鑼,一下子又似撫琴抹箏,一緊一平,一張一馳。


    他們不過一錯眼的功夫,一切歸於了平靜!!!


    端得是精彩、很精彩、十分精彩!


    他們沒看過癮哪!


    李明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家少主,這才是他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少主哪!跟著鄭悠然混,真是埋沒人才哪!好沒天理哪!他好想哭,嗚嗚……


    鄭二等人見勝負已分,立時捆了一身血、癱在地上的刀疤臉。


    李承晏收起光芒,又狗腿兒似的湊到石化的鄭悠然跟前:“然然,我厲害不?”


    “厲害厲害!”某女扶住驚掉的下巴,回過神來。


    她要感謝李承晏之前的不殺之恩!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屁都不是!


    她也好想哭!


    李承晏之前在她眼裏是個小屁孩兒一樣的存在,現在高大得如一座大山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那感覺就像你今天認識一個普通朋友,轉眼人家告訴你他是億萬富翁。


    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是啊,雖然來到這裏也才一個多月,她似被什麽東西推著走到今天,從來沒有細想過,她與“穿”俱來的優越感仍在作祟,她是個毛啊!


    李承晏身份尊貴、長相萬裏挑一、善良可愛,她有啥?一個鄉野醜丫頭?


    莫說世人的眼光,她都過不去自己這個道坎兒?


    以後要怎麽跟他相處?她有什麽資格答應他的求婚?


    “老實點兒,你叫什麽名字?那七名紅衣少女是不是你殺的?之後你又殺了誰?你和靜賢是什麽關係?”鄭二對刀疤臉連打帶踹,“你個殺千刀的,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鄭二的大喝聲打斷了鄭悠然的深思。她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到案子當中:“鄭捕頭,那天在破廟,你們沒說他有刀疤啊?他不是還掉了一顆門牙?”


    李明上前揭了凶手的刀疤,又檢查了他的牙:“刀疤是貼的,牙是後補的。不過,能以假亂真到這種地步,也隻有咱們梨花宮春字輩的人做的到。”


    “這賊人還真喬妝了一番,又躲到這小尼、小師父這裏,難怪咱們翻遍紅蓮寺也找不到人!”鄭二等人皆歎。


    “你們別抓影子哥,他是被逼的。”蔣開英哭喊著要擋在凶手跟前,誓要與他同進退,“我是他幫凶,你們抓我好了!”


    蔣開明勸蔣開英:“傻五妹,他都不正眼看你,你何苦?”


    “哈哈……”凶犯突然大笑起來,“你們有什麽資格審問我,誰也沒有資格審問我!我是這天地間的裁判者,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她們都該死!”


    眾人均是一滯,這少年看似柔弱,眼神卻灰冷如死人,似從地獄而來,在那裏傑傑而笑。


    蔣開英厲聲撲了過去:“影子哥,你不要這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咚”一聲,凶手踹暈了蔣開英,一臉嫌惡。


    眾人忙把蔣開英扶到床上,又將凶手捆了個遍。


    鄭悠然見了怒從心生,眉一挑,騰地起身,對著那凶手便一頓亂打,見他總躲著臉,便道:“白長了副好皮囊,打死你!再不招認,給你毀容!”


    誰想凶手竟怪叫一聲:“不要毀我的臉,我還要去見我師兄。”


    李明對眾人說:“我剛才瞧他功夫倒跟無影門相近,隻不知是哪個門派的。”


    曲柱子提議:“要不,讓他跟靜賢兩個對質?”


    “我看也行,說不準,他是靜賢的奸夫!”鄭悠然故意道,眼珠子一轉,“到時讓她跟靜賢一起在菜市口砍頭,做亡命鴛鴦。”


    “也許什麽師兄還看得見呢?看見他的好師弟跟紅蓮寺的……”鄭二嘿嘿直笑,“想想還挺期待哪!”


    鄭悠然挑眉表示同意:“鄭捕頭果然是明白人!”


    凶手扭來扭去:“你們敢……”


    “什麽師兄?”蔣開英不知何時醒來,又要撲上來。


    蔣開明直皺眉。


    李承晏分析道:“無影門乃天下情報處,查什麽師兄師弟的還不容易?到時咱們找了師兄來看戲哪!”


    “啊,什麽師兄……”蔣開英瘋狂地晃著腦袋,“我的孩子,我那未成形的孩子……”


    這人竟然瘋了?


    眾人倒吸一口氣,原來藏經樓裏的胎兒屍首竟是蔣開英與凶手的孩子。


    蔣開明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他好好的五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要為他的五妹報仇。


    鄭悠然不忍心再看下去:“鄭捕頭,人交給你們審問吧,咱們就不摻合了!”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回到東院。


    李明被安排幫忙,而李承晏則快步跟了上去,跟到東院門口,一把拽住她:“然然,你今天怎麽了?”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裏砰砰直跳。


    “李公子,不要拉拉扯扯的,”鄭悠然心裏有東西生生被剜出來,咬著嘴,半晌才道,“我想了想,其實咱們並不合適。”


    李承晏的手一鬆:“然然,你,你不願意嫁給我了麽?”


    “不……”不,其實她十分願意,鄭悠然狠著心,背對著李承晏,“我、我更喜歡蔣大哥一些。”


    李承晏眼裏泛著淚花:“然然,你更喜歡蔣大哥也沒有關係的,你給我個機會……”


    他喜歡的第一個女子是鄭悠然。


    他喜歡的最後一個女子也是鄭悠然。


    他願意娶的第一個女子更更是鄭悠然。


    他願意娶的最後一個女子更更更是鄭悠然。


    這些話還未說出口呢,她不可以不給他機會。


    昨天他還甜滋滋如吃蜜一般,此時此刻竟比吃了酸杏還要酸,他的心像被大力揉搓的破布,一縷一縷都寫滿了辛酸。


    “我說過會報仇,你賜了我一場牢獄之災,李公子這麽快就忘了?”鄭悠然差點站不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說到做到。”


    守門的尼姑已經回去睡覺了。靜靜的,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如泣如訴。


    “嘎吱”一聲,蘇月柔開了東院的門:“悠然,你是不是想好要嫁給二牛了?其實你們早點結束也好,否則對二牛也不公平!”


    鄭悠然哼一聲進了門。


    李承晏要追過去,卻被蘇月柔攔下。


    “李公子,你們都沒有錯。要怪就怪你們情深緣淺。誰讓悠然先跟了二牛?想是悠然忽然記起來,要回鄉成親去了。是不是,悠然?”


    “是的。剛剛我恢複記憶了,我要回羊腸村嫁人!”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喜歡蔣大哥麽?”李承晏不死心。


    “哦,悠然也喜歡李明哪!”蘇月柔“咯咯”一笑,“可是最後她還是決定嫁給二牛!”


    “嘩嘩嘩”,一陣急雨降下,天忽然冷得鑽人心。


    李承晏失魂落魄地融進冰雨之中,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消失不見的,大概還有他們的初戀吧!蘇月柔輕輕笑著,摸著肚子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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