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殊的全力救治之下,趙書的病情才算穩定下來。


    在趙書病情穩定的同時,陽安郡乃至整個滄州的災情也跟著穩定了下來。


    朝廷那邊再次派發的物資已經送到,瘟疫在言殊夜以繼日的守護之下沒有蔓延。


    除卻綾縣鮮血淋漓的五千人口,陽安郡郡城因為瘟疫而死的人沒有超過五百人。


    陽安郡這塊地方,原本的死氣沉沉逐漸被重新燃起的生機取代,已經妥善安放的災民,臉上也重展了笑顏。


    災後重建的後期,榮胤身上的重擔依舊沒有減少,幾乎每一日都會去城中巡視一圈。


    “世子,受災情況比較嚴重的幾個郡縣已經派了人前去安撫,藥材,銀兩,糧食方麵都已到位。”一同而來的一個戶部官員慢後一步的位置跟在榮胤身後,低頭一一的回稟。


    榮胤聽罷,回道:“做的不錯,這些百姓經曆了一場天災人禍,加之朝廷方麵被王瑞生及其黨羽隱瞞,沒有在第一時間作出處理,派去的人一定要多加安撫,完整的傳達朝廷撫恤降恩的意思,以及陛下的仁厚。”


    “下官明白,下官下去後一定會多加囑咐那些被派走的官員。”


    “哇哇哇……”


    撕心裂肺的哭叫聲打斷了他們這邊的談話,榮胤朝著哭聲的方向走了過去,一個巷子口,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婆婆,那婆婆臉上皺紋縱橫,眼神蒼涼,懷中還抱著一個不超過五歲的孩子,孩子麵黃肌瘦,嚎啕大哭,很是可憐。


    可以說這樣的場景,榮胤這段時間裏已經見過無數回,天災人禍之下,飽受顛沛流離,妻離子散,傾家蕩產之苦的往往是最底層的這些普通的老百姓。


    “青天大老爺,救命啊!”看見榮胤一行人走了過來,而婦人抱起孩子,跌跌撞撞的向著他們這邊衝了過來,跪在地上磕頭哭喊。


    榮胤目露憐憫慈悲:“老夫人,你有什麽事,且起來再說,若官府有什麽地方能夠幫助你的,必定竭力而為。”


    老婦人抱著嗷嗷大哭的孩子依舊跪在地上,身體是瑟瑟發抖,有些畏懼,但依舊懇請道:“大老爺,求您救救我這小孫兒,從昨天晚上他就高燒不退,老婦家中隻剩下這一棵獨苗了,他出了什麽事,老婦人該怎麽活啊?”


    老婦人哭喊聲悲切可憐,榮胤這邊的官員都目露憐憫,之前那個刑部的官員有心想要在榮胤麵前表現一番,走上前來,把人扶起:“老夫人放心,你這孫兒的病,我們會立馬安排醫館的大夫,不會讓他出事的。”


    聞言,老婦人又是感激又是激動,掙脫官員的手,朝著榮胤這邊撲了過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大老爺,多謝大老爺……”


    “老夫人你先起來,這是我等分內之事。”隔著三步的距離,榮胤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輕聲細語。


    老婦人抱著孩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之前一直嚎啕大哭的孩子,突然伸手衝著榮胤而去。


    速度極為快速,依稀可見一道白光。


    榮胤反應更為果斷,朝後一退,刺來的匕首一擊落空。


    那狼狽可憐瘦骨嶙峋的老婦人也跟著變了臉,如同一隻靈活的猴子,亮出五爪,飛快撲來。


    榮胤早有忌憚,身後跟著的侍衛衛五和藍九反應也快速,紛紛拔出配劍攔住這二人的攻擊。


    老婦人和這年又看起來隻有五歲左右的孩子,身體的靈活度遠勝於他們說表現出來的,一朝一夕都是殺人的技巧,帶著幾分同歸於盡也要拉榮胤下水的狠勁。


    衛五和藍九是榮胤身邊最得力的兩個侍衛,這時候也是最堅固的防線,任由著喬裝打扮過的兩個刺客怎樣攻擊,也依舊不能夠接近榮胤分毫。


    “啊!”眼看著榮胤處於重重護衛當中,遠處的官兵也趕來了,小孩仰天大叫了一聲,聲音極其尖銳,同一時刻,小孩身上幾個致命的穴道,同時爆破,鮮血噴濺而出。


    哪怕榮胤已經退出了三米遠的距離,也依舊有一滴血噴濺到了他的麵前。


    下一瞬,榮胤隻覺身體裏麵,帶著幾分熟悉感的尖銳疼痛傳了上來,從內俯直達喉嚨口,一口鮮血抑製不住地噴了出來。


    榮胤身體踉蹌,倒退了一步,身旁的官員還算反應及時,扶住了他。


    榮胤的臉色依舊在一瞬間,慘白了下來,整個人搖搖欲墜。


    衛五和藍九二人目赤欲裂,手上劍影快且猛烈,很快將剩下的一個刺客斬於劍下。


    來滄州受皇帝聖諭的欽差,端王世子榮胤遭遇刺客劫殺,重病垂危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班的,很快的飛遍了每個角落。


    甚至飛回了遠在千裏之外的盛京。


    “主子,計劃成功,榮胤必然活不過第二日早上。”


    “可惜了一個精彩絕豔的人物,就怎麽死掉。”略帶一絲沙啞的男子聲音在屋子裏響起,“要怪隻能怪他把事情解決的太完美,名聲大振,叫人容不下。”


    陽安郡郡守府邸


    輕功最快的藍九帶著榮胤飛快的奔了回來。


    榮胤容顏蒼白不見血色,嘴唇邊還有一絲輕微的血跡,胸腔裏跳動的弧度越來越慢。


    藍九目標明確,非常快速的衝進了言殊的院子,嘴巴上大聲喊道:“言姑娘,救命啊,我家世子出事了。”


    聽到外麵的鬼哭狼嚎,正在屋子裏看藥典的言殊快速的走了出來,一見藍九,和他背上背著的榮胤,麵色一變:“將榮胤送到屋子裏。”


    藍九按言殊的話照做,小心地將榮胤扶到床上躺下。


    言殊坐在床邊,拉出榮胤的手腕,雙手並攏搭在他的腕上。


    片刻,言殊眉頭緊蹙,不曾轉頭,直接吩咐道:“藍九,將右邊櫃子上第三層的藥箱拿過來。”


    藍九拿過藥箱放在言殊的旁邊。


    言殊不用回頭,明確的從藥箱第二層的格子裏取出了一個白玉座的小瓷瓶,瓶子裏倒出一枚褐色的小藥丸。


    言殊記住榮胤的嘴巴兩邊,迫使他張開口,想要將藥丸灌進他的嘴巴,但榮胤十分的不配合。


    即使是如今處於深度昏厥當中,榮胤內心深處依舊帶著幾分警惕,不願吞進他人送來的東西。


    言殊眉頭攏得更緊,不悅的低聲喊道:“榮胤,把藥吃進去。”


    耳邊聽見了言殊不悅的聲音,榮胤臉上浮現肉眼可見的小委屈,然後嘴巴張了張,乖順的吞進了小藥丸,小藥丸入口即化,順著喉嚨進入內腹。


    “藍九,榮胤之前遇到了什麽?”言殊一邊陸陸續續從藥箱中取出幾樣東西,一邊問。


    藍九咬牙握拳,回道:“世子今日在外麵遇到了兩個刺客,其中一個刺客自曝,血液噴濺到了世子麵前,血腥味兒當中,還有曼陀羅花的機會。”


    原來如此,榮胤本就深種曼陀羅劇毒,應和言殊結仇,二人兩敗俱傷之時,榮胤體內又被送進了醉美人的毒。


    曼陀羅和最美人都是天下劇毒,兩者之間相互抵抗,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讓榮胤原本被毒素侵蝕,活不過及冠之年的命數反而延長了。


    但但是他卻聞到了曼陀羅的花香味兒,曼陀羅的花香是曼陀羅劇毒的一個引子,瞬間就引爆了榮胤體內的曼陀羅劇毒,更有甚者醉美人也在活躍。


    如果不是榮胤內力強盛,這些年得各種珍奇藥材養著,隻怕當場就沒了命。


    “藍九,一出去守好門外,接下來兩個時辰,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到我。”言殊再次吩咐。


    藍九點頭應:“是。”


    藍九衛五這兩個侍衛都是在菩提寺後山,直麵和言殊打過交道的,心知肚明她的本事,就連他們家世子都遭過滑鐵盧,雖然因禍得福,但依舊可見這位言姑娘的毒術有多厲害。


    醫毒不分家,言殊喜毒,但真說起來,她的醫術要更勝一籌,普天之下除了那個人的毒,幾乎沒有她解不了的。


    藍九出去後,門被重新的合攏,屋子裏靜寂無聲,屋子外麵同樣不見一點聲音,便是鳥雀飛過,都不曾有。


    看似守在外麵的隻有藍九,和後一步趕到的衛五,而實際上言殊的這間院子裏裏外外都布滿了暗手,別說一個人,就連一隻蒼蠅,一隻耗子,都別想鑽進來。


    言殊打開藥箱裏麵放著的一個針包,裏麵放著長短不一的銀針,言殊快且猛地捏起幾根銀針,迅速的紮上榮胤胸口幾個關鍵的穴道。


    必須得守住這個幾個穴道,才能控製他體內的毒素蔓延。


    一旦毒素蔓延到心髒,便是華佗在世,榮胤這條命都別想救回來。


    很快銀針把榮胤紮的像個刺蝟,他體內的毒素停止蔓延。


    言殊拉起榮胤雙手,二人掌麵相對,精純的內力源源不斷的從言殊體內通過接觸的四掌輸送到他體內。


    榮胤蒼白的麵色漸漸的變得通紅,鮮豔奪目,仿佛快要滴血。


    一個時辰過去後,言殊放開榮胤,取出一把銀色的小刀,鋒利的刀刃割在他兩邊的手腕上,黑色的鮮血滲了出來,言殊拿特製的小碗接住。


    兩邊足足流了兩半碗的血量,言殊才在傷口處撒上特製的金瘡藥,鮮血很快的凝住。


    這時候,床上躺著的榮胤顏色既不複剛開始的蒼白,也沒有之前的通紅,逐漸回歸正常人的容色。


    言殊將他身上的銀針一一的拔了下來,這才鬆了口氣。


    好整以暇的打量了榮胤一番,之前為了施針,榮胤衣服被她直接拉開,敞開的衣襟,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寬肩窄腰,肌肉緊實,並不如榮胤表麵上所表現出來的文弱。


    而且觸感非常的滑嫩,言殊摸摸下巴,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這大美人還真是當之無愧的大美人,比她這個真正的女人皮膚還要好,以後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個女子,又或者說是哪些?


    “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仙兒,榮胤啊榮胤,就你這姿色,以後就算不當世子了,去抱月樓,也鐵定是堆金積玉,腰纏萬貫,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鐵定會去照顧你生意的。”


    抱月樓,大齊國國境內最富盛名的小倌館,昏厥中,保留理智有一絲清醒的榮胤,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當天夜裏,榮胤就醒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守著的是藍九衛五兩個侍衛。


    榮胤眼珠子轉了轉,把屋子裏所有的東西收入眼中,聲音還略帶一絲虛弱,問:“她呢?”


    藍九和衛五雖然是做侍衛的,但情商不錯,不僅瞬間反映出這個她是她,而不是他,還猜準了對象。


    嘴巴快一步的藍九回道:“言姑娘已經回她的屋子了。”


    “她什麽時候走的?”榮胤薄唇微抿。


    “在為世子您穩住了體內的毒之後。”


    榮胤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這個人走的還挺快的。


    擅長察言觀色的藍九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神色中的那些不悅,試探性的說道:“世子,言姑娘屋子裏的燈火還沒有熄,是否需要屬下去將人請過來?”


    榮胤臉上的不悅更甚,似乎不喜歡藍九的提議。


    相當藍九心中忐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想要圓回來的時候。


    床上的榮胤一直沒有動靜。


    藍九若有所感,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一瞧,隻見他家世子眼睛半闔,神色平靜,似乎是默認了。


    藍九恭敬的躬身退了出去,低著頭,隱藏了臉上微妙的神色。


    另一旁不動如山,安靜的像是個隱形人的衛五,眼中劃過了一絲詫異。


    言殊來的很快,隻因藍九去傳話的時候,多說了一句世子本來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但這不好是不好在哪裏,他又沒說。


    言殊還以為榮胤的病情轉重,體內的毒又重新發作了,結果進來後一看,榮胤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神色淡淡,察覺有人進來,來朝這邊投來了一個冷淡的眼神。


    就這副模樣,簡直是好的,不能夠再好,完全可以出去和那些刺客再戰三百回合。


    言殊沒好氣的瞪了藍九一眼,藍九收縮脖子,明智的將腳停在了屋子外麵。


    麵癱不善言辭的衛五爆發出了最強烈的求生欲,不動聲色地從屋子裏消失,並且帶上了門。


    “藍九說你臉色不好,你是身體有哪點不舒服?”言殊走了過去,沒有走近,坐在相隔不遠的圓木桌子旁。


    榮胤靠在床頭,不輕不重的眼神掃了她一眼,回道:“我沒事,藍九素來最喜歡操心,該是他不放心我體內的毒。”榮胤麵無表情,神情冷淡,裝的一副人模人樣的無事人樣子,把帽子扣在了忠心下屬的頭上。


    “既然你沒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的話,你通知個人來叫我。”言殊起身。


    “等等!”榮胤話很快,有意思,他本身都沒有察覺到的急切。


    言殊轉過頭,目露疑惑的看著他。


    榮胤抿了抿唇:“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聞言,言殊收回眼神,回道:“不用謝,你我之間本就是有交易在先,你的八瓣仙蓮之恩我都記著,你體內的毒,我會盡快想辦法替你解開。”


    榮胤眉心微不可擦的攏了攏,很快又鬆開,默不作聲。


    言殊見他不再說話,幾步走到門邊,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外麵,沒想到言殊這麽快就出來的藍九,詫異的看著言殊:“言姑娘,世子沒事吧,你用不用再多看看?”


    “他現在活蹦亂跳,隻要別在遇上之前的事,基本上不會出什麽問題。”言殊答到。


    藍九和衛五兩個鬆了口氣。


    言殊離開後,藍九瞧了瞧她離開的背影,又往屋子裏探了探,低聲的嘟嚷道:“世子剛一醒來就想見言姑娘,結果言姑娘卻出來的這麽快,不會什麽進展都沒有吧?不行,我得進去看一看。”


    藍九身長八尺的壯年兒郎,卻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媒婆心。


    衛五比較衝動,礙於相處多年的同僚情誼,言簡意賅的開口:“藍九,多做事,少說話。”


    “衛五,想不到你個悶葫蘆今天也開口支持我了,你也讚同我進去看看對不對?端王府清靜了這麽些年,要是有個女主人的話,肯定很快就會熱鬧起來,對,我得進去瞧瞧。”藍九不僅擅長,曲解他人意思,對於自說自話也修煉得當。


    衛五半邊臉都抽動了起來,很快恢複麵癱的樣子,不再多說一句話。


    藍九推門進去,一進門就大聲的說道:“世子,您是不知道,屬下一說您臉色不好看,言姑娘就跟緊張的什麽的,趕快的跑了過來,她也是太關心您了。”


    榮胤眉頭抖了抖,聲音很冷:“藍九,你這眼疾看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回京後找個好的大夫看看吧!”


    一句話歸結於四個字:有病,得治!


    藍九疑惑又委屈的退了出去。


    屋子外,早就知道結局的衛五給了他一個活該的眼神。


    該機靈的時候,比誰都笨,連姑娘的那副樣子明顯就是對世子沒感覺,人一走就進去,世子能給他好臉色才怪。


    三日過後,陽安郡郡城從榮胤遭到刺殺的人心惶惶,又重新的平靜了下來。


    同來隨行的官員,知道榮胤保住了一條命,皆是暗自鬆了口氣,稱為端王世子,又是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小輩的榮胤,一旦出了什麽事,他們這些個人隻怕都得跟著陪葬。


    雖然是險險的保住了一條命,為了避免秋後算賬,這些官員卯足了勁想要查出那兩個膽大包天的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


    結果把陽安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查出一點線索。


    那兩個刺客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在這之前甚至沒有人看見過他們。


    官員們膽戰心驚的向榮胤報告這件事,本以為定然會被罵的個狗血淋頭,結果榮胤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官員們憂心忡忡的來,平安無事的回,提心吊膽一下子放回了原處,一個個的都在暗讚世子世子果然是人美心善,菩薩心腸,而且還非常非常的體恤他們這些小官員。


    實際上,這些個官員查不出一點線索榮胤比誰都清楚,派刺客來的那個幕後主使這些年裏沒有少動手,尤其是榮胤越發的聲名遠揚。


    這一次對方會這麽幹脆,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估計也是按捺不住了。


    如今是個特殊時期,榮胤一旦出事,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都是滄州事發之後被押往盛京的那些個官員。


    那些個貪官狗急跳牆,端王世子不幸送命,合情合理,誰又會想到那一位的頭上。


    午飯過後,府門外有一個年紀不大的藥童聲稱是回春藥鋪的人,那府裏的言姑娘遞了一句話,說是有故人來了。


    言殊收到消息後,沒有半刻的猶豫,直接動身出府,直奔回春藥鋪。


    回春藥鋪是一間老字號的藥鋪,而且在大齊國其他地方都有分號,藥鋪裏麵的大夫醫者仁心,麵對病患不分三六九等,對於貧苦的百姓也是一同接待,而且會根據他們的經濟條件,開最合適的,而且價格最低的藥材。


    每年的三月份,回春藥鋪還會免費的為貧窮百姓治病。


    這些年裏回春藥鋪的名聲一直十分的不錯。


    這一次,讓這瘟疫能夠圓滿的解決,僅是因為言殊醫術高超,也是因為回春藥鋪的大夫有先見之明為城門口搭棚子的那些個災民免費的用了預防的藥。


    災難過後,回春藥鋪的名聲更是被捧到了最高處,這幾日藥鋪外麵,大多數時候都有前來感激的災民,他們沒有錢,沒有權,用來抒發感激的隻有一顆真心,他們下跪磕頭,將回春藥鋪的大夫奉若神明。


    即使藥鋪裏麵的大夫,一直派了藥童阻止,這些人的行動也沒有停止過。


    言殊到的時候,又看見了之前在城門口的棚子裏見過的那對一家三口,年輕婦人抱著孩子被壯年的丈夫攙扶著,不同於初見麵的時候,三人臉上布滿了絕望和死氣,這時候三人依舊消瘦,可謂是瘦骨嶙峋,但眉眼深處已經重新散發了生機,三人下跪磕首,臉上是無限的感激。


    一旁站著的藥童苦苦勸說,但都沒有什麽用,直到一家三口磕了三個響頭,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言殊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人是最頑強的生物,在痛苦中掙紮,在絕處逢生,再苦再難也要活下去。


    回春藥鋪麵積不大,總共隻有兩層,二樓有一個用作休息的隔間。


    此刻,一個年輕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瘦削,身穿竹青色的袍子,坐在輪椅上,背影挺拔,如同寧屈不彎,不屈不饒,傲然挺立的翠竹。


    聽到由言殊帶來的輕微腳步聲,男子的耳朵動了動,慢慢的驅動輪椅回過頭,男子風姿特秀,氣質自然,神情平和,勾唇微笑:“小師妹,你來了。”


    “慕容師兄,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陽安郡的瘟疫才剛過。”言殊眼中浮現出擔憂,走了過去。


    慕容微笑著回答:“我聽老方那邊傳話說你來了,便想過來看看。”


    “師兄,我的本事,你還不放心,絕不會出事的。”言殊拍拍自己的胸口,臉上自信傲然。


    “小師妹的本事我當然相信,畢竟我們師兄妹幾個,你可是是否都親口誇獎過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人。”


    言殊臉上笑意嫣然,想當初她的天分最高,性子也是最古靈精怪的,平日裏沒少製出一些奇怪的藥粉,在於她最親近的師兄師姐師弟的身上,就連他們師傅也遭過毒手。


    想到當初,言殊臉上浮現出的笑容加深,可是沒多久,卻被一種深刻的悲切取代。


    慕容見狀,嘴角邊的笑容收了收,轉移話題道:“我這一次來,主要是為了看一看你,其次也想要知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之前不是送信說你現在頂替了平陽侯府三小姐的身份,一直在平陽侯府中嗎?”


    言殊回歸平靜,道:“我是同端王府世子一起來的,滄州出了這麽大的事,當初的消息本身也是我們的人送進京的,我便想來看看。”


    “小師妹,你知道嗎?你說謊的時候眼睛往往是下垂的。”慕容微微沉下臉,“你老實說,你來這裏是否是因為榮胤的緣故?”


    “不是的。”言殊連忙擺手,“雖然和他有關,但是是因為他之前救了我,而且我和他之間有交易在先。”說著,言殊跟著把盛京郊外她遭到刺客劫殺,以及關於八瓣仙蓮的交易說了,不過並沒有說榮胤種了曼陀羅劇毒的事,畢竟這涉及到個人隱私。


    言殊最開始沒說,是不想慕容擔心。


    但師兄妹兩人,自幼相識,相處了十幾年,言殊這一點小動作是瞞不過慕容的,最後還是隻有老實交代。


    “小師妹,我不希望,因為我讓你受製於人,我的這雙腿以後可以再找辦法站起來,把八瓣仙蓮送回去,你和榮胤的交易到此為止。”慕容看著自己無法站立的雙腿,眼中閃過一絲痛恨的神色,神醫穀的仇一定會報,但他寧願無法站起來,不希望言殊出事。


    言殊倒了離慕容最近的位置坐下,嘟著嘴道:“師兄之前才說了相信我,這時候怎麽又說反話了。我和榮胤之間的交易隻是幫他救一個人,天底下的劇毒,還有什麽是我解不了的?不過就是一小段的時間就能解決的事,還能夠換回一朵八瓣仙蓮,這麽劃算的事,我才不會把東西退回去。”


    麵對言殊臉上輕鬆的笑顏,慕容搭在腿上握緊的拳頭,慢慢放鬆開:“這樣的事不準再有下一次。”


    “好啦,我知道了。不過幾個月沒見,師兄怎麽越來越囉嗦了?”言殊打趣。


    慕容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言殊鼓起嘴巴,別過腦袋。


    慕容自在的喝茶,不理會她的小別扭。


    沒人理會的言殊又重新的回過頭,湊到慕容身邊,正色的說道:“師兄,我已經把八瓣仙蓮煉成了藥,如今你也來了,不如就趁著最近的時間,把你腿上的毒解了。”


    “好。”慕容自是答應。


    有了八瓣仙蓮,解毒便是再輕鬆不過的事,黃昏時分,慕容從藥浴中起身,重新換好衣服,依舊坐在輪椅上出了門。


    屋子外,言殊一直守在這裏,見他出來,連忙問:“師兄,你覺得怎麽樣?”


    “我的腿部已經有了知覺,按照你的想法來看,大概半個月我腿上的毒就能夠完全的祛除幹淨,我也能夠重新站起來。”慕容笑著回答。


    “那就好!”言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


    “現在時候不早,你用過晚膳沒有?”


    慕容泡藥浴總共泡了兩個時辰,言殊一直守在外麵,半步都不曾離開過,那還記得什麽晚膳。


    慕容看她搖頭,就知道了答案,心知肚明小師妹她最是倔強,又重情重義,隻要被她放到了心裏的人,言殊都會竭盡全力付出生命去守護,師兄妹二人自幼一同長大,神醫穀內相處多年,不是兄妹勝似兄妹,關乎他的事,言殊幾乎都是親力親為。


    慕容朝外吩咐了底下的人,很快有人送來了晚膳。


    回春藥鋪位於最繁華的街道,那條街道上麵不僅有藥鋪,酒樓,茶肆,還有各種鋪子,除了回春藥鋪之外,名聲最靚的就是對麵的茶館。


    茶館是一個叫秋涼的女子開的名字,也直接叫做秋娘茶館,據說老板娘貌美多姿,身段豐腴,來往的客人非常的多。


    茶館的二樓正對著藥鋪這邊言殊慕容所在的屋子,並且可以通過窗子口將屋子裏的情景攬進眼裏。


    對麵身著錦衣白袍,豐神玉骨,神情冷淡的男子看著這邊,眉頭蹙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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