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偶遇後,雲衣算是徹徹底底老實了,為了防止再遇到那位腦子裏缺根弦的狀元郎,她是寧願在院中忍受那些人的聒噪也再不敢出門了。


    好在,她也不必再忍受多久了,這一個月時間說長也長,但一天一天過下來,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下山時倒沒上山那麽多規矩,鑾駕走後,淩鈺與淩銘並肩騎馬先行了,淩鉞收拾他鋪下的亂攤子費了些功夫,淩清安專門等著皇子府的馬車上了山,才接著雲衣,一同下山。


    雲衣坐在馬車裏看著淩清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淩清安與之前有些不同,整個人添了幾分別樣的氣質,弄得她一時都有些懷疑難不成這佛前冥想真的能大徹大悟。


    可與其說是徹悟,不如說是幾分感傷,淩清安一路上都有些抑鬱,雲衣也不知道這種狀態是今天才有的,還是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反正她秉持著她的原則不該問的不問,淩清安也沒有說。


    回了府淩清安便獨自把自己關在了房裏,晴嵐竟對此沒有表示絲毫驚訝,隻是貼心地給雲衣打好了水,又備了幾樣精致的點心,寺中苦寒,她也當真心疼雲衣。


    “殿下......”雲衣吃著點心想起來關心一下淩清安,話說一半被晴嵐搖頭製止。


    “小姐不用管殿下了,殿下年年從永寧寺回來,都要關自己幾天的。”


    “為什麽?”


    “大概是有所感悟吧。”晴嵐不敢多妄議主子,含糊地將這個話題一句帶過,端著茶壺又去後麵續茶去了。


    雲衣思索了良久也還是沒想明白其中關節,隻得默認晴嵐的說法。


    永安城這一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是雲衣回城三天之後從白霜那聽來的,小丫頭特意強調這是她父親叮囑她一定要告訴雲衣的。


    淩鉞的生母是宮中的徐貴妃,而徐貴妃的母家是護國公府,護國公此爵從寧宗朝始,到如今已襲了五代,在朝中是木大根深、枝葉龐雜,而這些枝葉中就有戶部侍郎馮升榮。


    這戶部侍郎本是拿錢買的官,但因著攀上了護國公府,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也無人敢奈他何,可就這一個月裏,卻是出了事。


    馮升榮這人貪得無厭、懦弱無能,這在朝廷上本也不是什麽秘密,也恰恰是因為這個懦弱,所以就算囂張,很多時候也都懂得審時度勢、見好就收,倒也沒給護國公惹出什麽麻煩。


    但這一次,他竟惹到了禦史台的頭上。其實這事兒說到底也是個巧合,這監察禦史原是個新抬上來的官,白麵書生的模樣,為人卻好俠義,誓要蕩平世上不平之事。


    馮升榮欺行霸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這些平頭小老百姓麵前他素來跋扈慣了,那日卻不巧讓這監察禦史碰上了,這義勇的書生挺身而出換來了馮侍郎的一頓奚落,奚落還不夠,據說後來甚至是動了手。


    當街挨揍,這實在是有損讀書人體麵,而監察禦史又碰巧是個口誅筆伐的活兒,這小禦史憋了一肚子氣,將馮升榮的罪狀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字,而後竟越過他的直屬上司,直接呈給了內閣首輔江逸明。


    江逸明原是黃閣老的弟子,卻是四皇子派係的人,皇帝不在,內閣首輔與丞相同行宰相權,也相當於半個皇帝,但為了防止日後落人口實,江逸明還是走了一遍流程,從丞相、吏部、戶部各要了一道批文,又上呈皇親,也實在馮升榮的罪狀辯無可辯,這一套流程下來便將他免了職。


    小小一個戶部侍郎,而且又僅僅隻是免職,這本掀不起什麽波瀾,就連護國公府知道後都沒再說什麽,可偏生有敏感的人從其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四皇子一派的人向三皇子的人下了手,而那個身為先鋒的監察禦史,還不一定是哪一派的棋子,白彥特地囑咐白霜將這些事情告訴雲衣,意在告訴她,奪嫡之戰或許已經開始了。


    雲衣倒是讀明白了這重意思,但她非但沒什麽緊迫感,反而覺得好笑,這白丞相一邊警告她不要將白霜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鬥爭,另一邊還忙不迭地給她遞消息,她當然不會天真地覺得丞相會站在五皇子這邊,但他這一番舉動,倒也是耐人尋味。


    白霜是不懂這些的,但為了不留下任何證據,這些所有故事都是白霜口述的,辛苦小姑娘小小年紀要記住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人名和故事。


    看得出白霜大概是為此特地背了一段時間,因為她的講述完全就是沒有靈魂的複述。


    雲衣聽完了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了聲謝,小姑娘這才活過來一般,眼睛裏又煥發了神采,“不用謝的,以後雲姐姐有什麽事情要告訴爹爹也可以跟我說,我都記得住的。”


    “好,”雲衣低下身子親昵地捏了捏白霜的臉,“白霜最棒了!”


    小姑娘咧嘴笑了,撲過來抱著雲衣開始邀功,“雲姐姐囑咐我的功課我也都完成了,我現在已經看得到整個白府了。”


    “看得到”,其實更為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感受”,因為看到是神識外放,而感受才是與天地靈氣的溝通。


    但雲衣沒有去糾正白霜,這種東西在她看來並無關痛癢,又誇獎了一番白霜後,雲衣拉著她盤腿坐下。


    “現在,我來教你下一步,來閉眼,試著感受你自己的體內的靈氣,不妨先從某一個部位開始,慢慢來......”


    白霜依言閉上眼,但這明顯要更難一些,尤其是對於白霜來說,她絲毫不清楚自己體內究竟有什麽,不然她也不至於完全不能控製自己的力量。


    不多時小姑娘的眉頭便皺起來的,一張小臉上的五官皺成一團,這表情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著急,因為白霜什麽都感受不到,也就不存在什麽痛苦。


    良久之後,白霜終於放棄了這種無用的抗爭,頗為挫敗地睜眼,低著頭仿佛做錯事了一般,“雲姐姐,對不起,我、我做不到......”


    雲衣輕輕摸了摸白霜的腦袋,這孩子真的乖巧地讓人心疼,“沒事的,慢慢來,總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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