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潯丟下那句話後便快步離開了,他本是不與人交的性子,此刻跟岑文柏多說兩句不過是為了幫雲衣的忙。而恰巧,雲潯不是什麽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


    於是雲衣又被雲潯的那隻“鸚鵡”召到了國師府,看著對麵洋洋得意的雲潯,雲衣長長歎了口氣,“說吧,什麽事?”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我跟你說我幫了你大忙了!你先說怎麽感謝我!”


    雲衣看著他這樣子也猜到了三分,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剛剛入宮見到岑文柏了?”


    “你怎麽知道?”


    “這分明是我的謀劃,怎麽就成你幫了我大忙了?”


    聽得雲衣如此說,雲潯也不裝樣子了,“那你快說說,怎麽回事?”


    雲衣將上一次與岑文柏茶館相遇的情形大概說了,最後下了一個結論,“我想,護國公這事若不能處理妥善,那距離我們這位狀元郎辭官歸隱的時間便也不長了。”


    “護國公這事絕不可能處理妥善,”雲潯舉了舉茶杯,“提前慶祝勝利?”


    “這算什麽勝利。”


    話雖如此,雲衣還是舉起杯子輕輕同他碰了碰,抿了口茶,終於露出笑容,“不過最近這日子實在過得憋屈,能辦成一件事也好,好歹轉轉運。”


    “是這個道理,”雲潯也跟著笑了笑,“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不是我打算怎麽辦,而是看他們怎麽辦,我好像也沒有什麽資格怎麽辦。”


    雲衣從始至終一直處於一個後發的立場,她沒有身份真正參與這場搶奪,所以她能做的,隻是將事情控製在她所預想的發展趨勢下,幸好目前來看,事情也正是循著軌道發展的。


    “對了,最近怎麽沒聽你說起那個什麽清風寨?”聊到這個話題,雲潯突然又想起雲衣曾為時不多的勉強算是有所可為的那段時間,其實都是躲在清風寨背後的。


    雲衣搖搖頭,這才想起來她也真的許久不見言策了,“大約是避避風頭吧,他們前些日子做得太過了。”


    “可最後也沒什麽成果啊。”


    “也不能這麽說,至少刑部大換血了啊。”


    “不還是淩銘的人。”


    雲衣笑了笑,回憶了一番那段日子紛紛擾擾的事情,“言策這是在謀民心,他不指望朝廷有什麽大變化,隻是要讓百姓對朝廷一點點失望,這些失望一點一點累積,總有一天會撕一個大口子出來的。”


    “一點點累積,那他後來也沒做什麽啊,百姓的記憶力可也是有限的。”


    “我想,他原本應該還有後續的安排吧,畢竟如今的弈風朝堂,有問題的可不止刑部、禮部這些地方,隻有將皇親的齷齪一並揭露出來,弈風國才算是真正垮了......”


    雲衣略略想了想當時言策為什麽會暫避風頭,淩銘的追查自然是一方麵,但另一方麵,也是更為主要的一方麵,恐怕還是梧桐苑的那樁事情。


    雲衣記得她當時是從豔姬口中得知,有人猜測那布包裏的東西同梧桐苑一事有關,所以她才會將那東西拿回來,而梧桐苑又是言策的手筆,於是雲衣順手將那東西給了言策。


    大約那裏麵那些雲衣所看不懂的字當真涉及什麽關鍵的東西吧,所以才讓言策銷聲匿跡這麽久,雲衣甚至懷疑他不會直接撤回鐵劍門了吧。


    “那他後續的計劃,你打算替他完成嗎?”雲潯見雲衣一直沒說話,於是開口問道。


    “我?”雲衣愣了愣,而後意味深長地笑了,“怎麽會?我說了,我的任務,不過是坐收漁利。”


    “那如果最後收不了漁利呢?”


    “沒有這種可能的,”雲衣說著,眼神裏閃耀著一種自信與張狂,“因為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是偶然的,我計算過所有的必然,我,不會算錯。”


    雲潯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雲衣了,在仙界時,雲衣鮮少露出過這種光芒萬丈的神情,少有的幾次,也還是在她極年少的時期。


    雲衣師出名門又年少成名,鮮花和掌聲自她出師起便圍繞著她,她想要做的事情好像從來沒有辦不成的,所以雲衣的神態一直都是淡淡的、懶懶的,那種氣定神閑是天賦和成就養出來的。


    可那樣的雲衣讓人覺得太遙遠,她好像揮揮手就可以解決所有事,她的天賦允許她廣交天下,那些旁人眼中提都不敢提的大能,雲衣卻能夠和他們同輩相稱。


    可下界之後,這種優越感不見了,一切要從頭開始不說,那些曾經的天賦,如今卻變成了她的桎梏。


    所以那般鮮活的表情才會回到她的臉上,所以她才會時時感受到這時間的喜怒哀樂,雲潯看著這個樣子的雲衣,那一瞬間,他覺得隻有這樣的雲衣是真真正正活著的。


    她成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仙界人人稱之都隻是會肅然起敬的傳說。


    雲潯那般看著雲衣,全然不覺自己看了多久,雲衣一開始還沒發覺,但被人盯了這麽久,當真想不知道都難。


    “怎麽了?”雲衣抬手在雲潯眼前揮了兩下,試探性地問。


    “沒什麽,”雲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想起了一些往事。”


    “別跟我說,”雲衣反應極快地捂住了耳朵,“現在讓我想起那些事情,隻能動搖軍心!”


    雲潯點頭答應了,雲衣才猶疑著將手放了下來,“怎麽就動搖軍心了呢?”


    “想當初,像這樣的小仙國,一粒丹藥的價錢,自然有人肯替我出手,現在呢,別說滅它了,我自己都得提心吊膽著,別哪天把自己小命搭進去。”


    “是挺慘。”雲潯讚同地點了點頭,隻是臉上的表情,雲衣怎麽看怎麽有兩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你好像很高興?”


    “想聽實話嗎?”


    雲衣威脅性地揮了揮拳頭,輕輕哼了一聲,“有本事就說。”


    “其實我真的挺高興的,”雲潯話音未落,便一個側身,靈巧地躲避開迎麵而來的拳頭,“誒,別動手別動手,聽我說完。”


    雲衣拳頭未收,抵在雲潯的下頜,“想好了再說。”


    雲潯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我是說,能陪著你從頭再來,我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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