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是個上了些年紀的老頭,佝僂著背,手裏還支著一根有些年頭的拐杖。


    這老頭按理說應當隻是個魂體了,可縱是在夜幕中,也顯得格外凝視,仿佛與有血有肉的活人無異。


    他大概是生前身體不太好,死後這病根被帶進了墳墓,這會兒他顫顫巍巍地走出來,不時還要咳嗽兩聲。


    雲潯瞥了他一眼,沒管他究竟是真的還是裝的,隻是站在那裏,等著對方開口。


    “咳咳咳咳,”大約是見了風的緣故,這老頭咳得更厲害了,能有這般感知力的魂體,就是在仙界也是少見的,“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麽一點不知道尊老愛幼......”


    方才是聲音大約是他刻意偽裝的,這會兒他撤下偽裝,連聲音都顯得老邁且滄桑。


    雲潯沒工夫也沒心情聽他抱怨,但偏偏人上了年紀遇上事兒都喜歡嘮叨兩句,“唉,先前幫我補陣法的是你吧,我還以為碰上什麽好人了呢,還特地挪了旁邊那宅子給你住,要知道,我讓一處宅子,這修煉不知道要慢多少啊......”


    雲潯輕輕哼了聲,沒有說話。老頭話說得好聽,是他讓了處宅子,實際上大幾率是不敢招惹雲潯,才主動撤掉了他在隔壁宅子動的手腳。


    要說這老頭為何偏偏看上這兩處宅院,大概率是因為這是整個永安城氣運最盛的地方,國運凝實成龍脈,龍脈埋在地下旁人自然是沾不上光,但一國之都,由於緊鄰龍脈,多多少少會沾上些外泄的氣運。


    這種氣運和雲衣在城外看見的那種不同,那種不過是個象征性的東西,這卻是實實在在的龍氣,是風水師最喜歡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麽雲潯會相中那所宅院的原因。


    至於所謂的補陣,雲潯隻是初到這裏時發現隔壁有個陣法,做得實在漏洞百出,實在看不過去便起手砸了個子陣過去,補齊了那些漏洞。


    從那以後,那陣法就成了這兩位“鄰居”的交集,雲潯也不知道隔壁住了個誰,他也沒心情知道,隻是隔壁的陣法時常變化,仿佛是在請教一般,他有時閑來無事,也會應和一二。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指教的那位,竟是一個囉裏囉嗦的老頭。


    “你到底什麽來曆?”被對方的絮叨吵得腦袋嗡嗡作響,雲潯終於是打斷了他,不然聽他這麽扯,大有扯到天亮的意思。


    “我哪有什麽來曆,咳咳,你也看到了,孤魂,咳咳咳咳,孤魂野鬼一個,天不收地不留的,隻好借著將軍宅的陽氣養一養身子......”


    他這身子著實養得不錯,雲潯上下掃了他一眼,尋常魂體是養不出這般凝視的形態的。


    雲潯既知他在說謊,當下也不願再同他多費口舌,冷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早入輪回。”


    雲潯說著,已然動起手來,那老頭嚇了一跳,連忙閃躲,好在雲潯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不然他恐怕真的躲不掉。


    “不可衝動,咳咳咳咳咳咳咳,年輕人不可衝動,咳咳......”


    大約是受了驚,老頭兒這會兒咳得差點背過氣去,雲潯沒耐心等他順氣,他隻好勉強從咳嗽的間隙擠出些話來,“我說,我說......”


    雲潯並沒有收手,而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苟延殘喘的樣子。


    “其實,咳咳,其實我在有顧府之前就待在這裏了,咳咳咳咳,要說起來,老夫的歲數可比這弈風國大,咳咳咳咳......”


    若是尋常人聽到這話肯定驚訝,但可惜,他麵對的是雲潯,弈風國算得了什麽,在仙界,那些老不死的壽命都是以萬年計的。


    “我活著的時候曾經找到一卷秘術,據說修習可以長生,可那秘術隻有死人能修,咳咳咳咳咳,於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麽個風水寶地,然後將自己葬在這裏,咳咳咳......”


    “那你的屍身呢?”


    “沒了,當時我是一把火將自己燒死的,傳聞鳳凰涅槃便是如此,我想討個吉利......”


    “那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長生了?”


    “不,還差得遠,按照秘技所言,我是可以靠自己凝出肉身的,到那時,我便與鳳凰涅槃無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老頭說到激動處,大抵是想慷慨激昂地講演一番,奈何話沒說出口,隻剩下沒完沒了的咳嗽。


    雲潯站在那裏看著他咳,沒有再說話,等老頭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抬頭看見雲潯還在那,一時有些惶恐。


    “還、還有什麽事嗎?”


    雲潯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那個秘技已經被我銷毀了,沒了,我.......”


    “那是你的機緣,我對它沒興趣。”


    老頭兒明顯鬆了口氣,再開口中氣也足了幾分,“那......”


    “我想你沒忘記我最開始跟你說的事情吧?”


    這是老頭才恍然想起,雲潯本是要他騰地方的。


    “可,可離了這地方,我還怎麽修煉......”


    “這是你的事。”


    “我們,我們打個商量怎麽樣,”老頭兒轉了轉眼珠,湊到雲潯身邊,“我保證不踏進前院一步,你也別趕我走了,我也挺可憐的......”


    雲潯皺眉往後退了兩步,盯著他看了許久,“你最好信守承諾。”


    “一定一定,”老頭兒忙不迭地點頭哈腰,待得雲潯轉眼消失在原地,他才整個人放鬆下來,長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


    俠隱算是暫時有了安頓,雲衣是轉天下午收到雲潯消息的,對於那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兒,雲潯也沒有再瞞雲衣,一五一十地說了。


    盡管對那老頭兒很是好奇,但雲衣依舊決定先將這好奇心放一放,畢竟,現在局勢沒有給她太多時間滿足好奇心。


    永安城突然忙碌了起來,準確地來說,是永安城內五品以上的官員們。


    弈風帝下旨開恩科,並且寫的是廣納天下賢才,不論出身不論國籍,乃至於不論種族。


    永安城稍稍得閑的官員都被派出去將這消息遞到弈風國以外的地方,而留在永安城的官員,負責籌辦這次舉世矚目的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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