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是喜歡蕭雅的。


    且已經喜歡了很久。


    他們從小就認識,但小時候他們的關係不太好,蕭雅愛好抱打不平,而他專門喜歡坑人銀子,所以兩人很不對付。


    關係的改變是在他十一歲的上元節中,他外出遊玩的銀子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偷了,他一直追了小孩三條街,最後終於抓到了他。


    “小兔崽子!跑啊!你還跑!”李由氣喘籲籲的,額頭上全是汗水“偷了本小爺的銀子你還妄想跑掉?你想得美!”


    “少爺饒了我吧,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偷錢也隻是為了給我妹妹治病而已,少爺饒了我吧。”七八歲的小孩骨瘦如柴的,臉上也沒什麽肉,一雙大眼睛看上去就格外觸目驚心,再加上穿得也非常單薄,看起來就十分可憐。


    但李由從來就沒有同情心這玩意兒,於是對準小孩的肚子就是一腳“閉嘴!偷東西還有道理了,誰都不容易,憑什麽你就可以偷錢?”


    小孩被他一腳踹在地上,臉色瞬間就白了幾分,他捂住自己的肚子,痛苦哀嚎著“少爺饒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嗚嗚…”


    李由不理會他,繼續對他拳打腳踢的,小孩嚎叫著,聲音很是可憐,蕭雅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當天她穿著一件絳紅色的長裙,外邊兒披著一件同色的披風,披風上裹著一圈潔白的兔毛,襯得她的臉又小又晶瑩,白得似乎能發光一般。


    李由看見她的時候,瞬間就愣在了原地,然後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跳動的更快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就在這時,蕭雅上前推開他,他沒有防備,被推了一個趔趄,差點兒沒倒在地上,但奇怪的是,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氣憤,腦海中還莫名其妙的浮現出蕭雅的手還挺軟的想法。


    蕭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對著他怒目而視,杏眼中冒著紺青色的火光“你在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打他,你瞧瞧他都被你打成什麽樣子了?”


    她的聲音清澈而動聽,就像潺潺的流水,緩緩流淌在心上一般。


    小孩鼻青臉腫的,臉上還有淚光跟鼻涕,蓬頭垢麵狼狽不堪的模樣,就像一個小乞丐。


    本來打他的時候理直氣壯,但這時李由竟有幾分心虛,他抬起下巴,倨傲的道“誰讓他偷我錢了!”


    “偷你錢你就可以把他往死裏打嗎?你沒看見他穿得什麽衣服嗎?若他但凡有一點辦法,又怎麽可能來偷你的錢?”蕭雅十分氣憤的道,同時還掏出手帕來給小孩擦眼淚,半點兒沒有嫌棄的樣子,李由見此,隻覺得她渾身都在發光。


    心跳就更快了一些。


    “他偷了你多少錢?我幫他給了。”蕭雅擦完了小孩臉上的鼻涕跟淚水,就把手帕塞給了小孩,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了幾錠碎銀子,扔在了李由的腳邊“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回家去拿!要多少我都給你拿。”語氣像打發乞丐一樣,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嫌惡。


    李由沒有去撿那個銀子,蕭雅的目光刺得他心頭一顫,他的頭微微一側,十分不自然的道“算了,我也打了他了,這件事我就不跟他追究了。”


    本以為聽見這話的蕭雅會很高興,但蕭雅卻更氣了一些,她冷笑起來“你好意思追究嗎?因為這一點錢就把人打成這個樣子,那你訛了別人那麽多錢,別人不是要把你打死才算?”


    李由當時自以為自己已經讓步了,可蕭雅依舊不依不饒的,他終於憤怒的抬眼直視她“你說什麽呢!什麽叫我訛別人錢?他們自己蠢,怎麽能怪我?”


    “你…”蕭雅還想說什麽,這時候,他就聽見蕭雅的丫鬟婆子們呼喊她的聲音,蕭雅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算了,今天這件事本小姐不跟你計較了。”說著,她將地上的銀子全都撿起來給了小孩,然後快速的從另一邊跑了。


    見此,李由才知道蕭雅是偷溜出來的,但他沒有攔住她,隻是在其他人來問他的時候指了指蕭雅離開的方向。


    也就是這天,李由對潑辣卻善良的少女上了心,開始處處留意她,她對他沒有好臉色看,他就去找到那個小孩子,用訛來的錢去支持他們,又故意讓蕭雅看到。


    最後那個小孩心越來越大,連帶著他的妹妹也是如此,他因顧忌著蕭雅不敢跟他們鬧翻,他們也因著他的忍讓,愈發變本加厲,隔兩天就來府上問他要銀子。


    人性都是貪婪的。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用這件事換取了蕭雅的同情,且還是設計讓她自己發現的,雖然當時他們的關係並不好,但他知道,她如果得知這件事一定會來找他的。


    因為她的心腸是柔軟的、善良的。


    果然,她過來找了他。


    當時是夏天的中午,少女的臉紅撲撲的,眼中似有火光一般“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能讓他們敲詐你這麽多銀子嗎?你是不是傻啊!”


    然後他裝作一副不敢看她的樣子“我就是覺得他們可憐。”


    “可憐也不是這麽個可憐法啊。”蕭雅插著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風吹過,李由看著氣鼓鼓的少女,不由得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幫助他們了。”可當時他心裏想的是,我聽過這個故事的,但你不是農夫,我也不會是誰,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一直一直的跟著你。


    從此後,兩人的關係就漸漸好了起來,蕭雅有什麽心事都會告訴他,他不再去訛人,而是換了種方法賭錢。


    他也知道了蕭雅喜歡玉王,但玉王喜歡誰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因為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們倆會在一起,蕭雅隻會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這一生一世。


    他想了很多俘獲蕭雅芳心的方法,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大好的年華香消玉殞。


    感受著懷中的人慢慢冰冷的身體,李由終於忍不住慟哭起來,他哭得無聲,哭得不能自己,抱著蕭雅跪倒在地,眼淚鼻涕一同落下,嘴裏不住的念著蕭雅的名字。


    “阿雅…”


    “我的阿雅。”


    風不語跟夜王塵王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看見院子裏跪著的那個連背影都透著絕望的少年,風不語的眼中也緩緩的溢出了眼淚。


    ??今日雖沒有殺她,但是他殺了蕭雅,殺了那個純真可愛看似凶狠其實心裏軟的一塌糊塗的姑娘。


    她真沒用,竟然沒有早點看出她的異樣…


    “文櫻別哭,這不能怪你。”夜王見此,從懷中掏出了手帕,遞給風不語“擦擦眼淚。”


    “不用了。”風不語婉拒了夜王的手帕,用手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深呼吸一口氣道“我沒事的。”


    其實算起來也怪她,沒有保護到她身邊的人。


    畢竟蕭雅是因為她的一張符,才跟著來到這裏的。


    可她卻沒有保護好她。


    風不語的心有些痛,這個場景跟靈異世界何其相似,也是慢慢的看著自己周圍人死去,但更可悲的是,現在的她毫無辦法。


    “周姑娘,這是怎麽一回事?”玉王見三人出來,立馬轉過頭看著風不語,他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才道“蕭雅身上的匕首,是怎麽一回事?還有,我們昨日不是回了京城嗎?今天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這裏呢?”


    他眼中毫無波瀾,絲毫不為蕭雅的死而難過,最多有一些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覺罷了。


    此話一出,然王跟杜霽也朝著風不語看了過來。


    而李由渾身一顫,也快速的轉過頭來,當看見站在四十四號木屋門口完好無損的風不語之後,他的瞳孔猛地一縮,通紅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像是在說你怎麽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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