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約回不去,郞子言幫著安排了住處。紡織廠和食品廠的人還沒全住進來,院子還有空隙。空出幾間房還是可以的。雪裏柏和石小蘭因為是青壯,到晚飯前就確認沒什麽事了。但衛生所的人也不敢掉以輕心,一再強調兩人要是有什麽不適,要趕快就醫。還給倆人宣傳了怎麽做應急處理,怎麽跟家人隔開來。


    到昨睡前,祁英和肖美娘沒什麽反應,倒是城裏也陸續發現幾例小兒發熱驚厥的病例,有一家孩子不過兩歲,也是碰了家禽,送到衛生所時高熱不退,一直抽筋還在搶救。為免傳染,肖美娘一行人被隔到了郞子言安排的小院子裏,聽到外街傳來的打更聲,祁英不禁慶幸自家福寶發現的早。


    本以為隻有林福寶中招,沒想到雪千言和雪千仞也陸續發起熱來。想想雪裏柏這個做人父親的,當真是一點為父之心都沒有!肖美娘無法,隻好強打著精神一拖二。雪丫丫拿著衛生所給的紗布口罩,直接在臉上摞了三層,順帶給肖美娘也戴上幾層。肖美娘嫌悶想摘下來,也被雪丫丫給止住了。


    大約是每個人體質不一樣,雪千仞燒上來吃了藥,又陸續灌了兩壺開水,燒一退,就沉沉睡著了。肖美娘幫著擦了身子,郞子言還給遞了幾套衣服過來,都是他小時候穿過的。遞來時還怕肖美娘忌諱,祁英和肖美娘不知道多開心。孩子們都還不到七歲,男孩女孩的,有衣服換著就很好了,何況郞子言小時候的衣服,那料子是真心好呀。


    林福寶燒退了又升,反反複複的,老秦大夫還特地來又看了看幾人。郞子言陪著一起,看過林福寶後,又給調了藥方:“她重一點,不過無妨,這副藥吃了再看就是!”


    祁英不停點頭,她家福寶,素來乖巧,即便是發熱,也聽話,讓吃藥吃藥,讓喝水喝水,讓抬胳膊抬胳膊,是極好照料的小病人。老秦大夫看著林福寶那玉雪雕琢的模樣,也不禁連連點頭。


    到了雪家人這間屋子,雪丫丫作為還未倒下的小孩,老秦大夫也幫著把了脈,隻讓她多喝熱水,注意防護注意觀察。雪千仞換了套黑色的衣服,閉著眼睛,小小年紀居然顯得有些冷峻。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蓋在臉上,雪丫丫時不時得探下他的溫度,有時也不免為他的容貌折服,這哪裏像是柏二叔能生出來的?


    雪千言燒略比雪千仞重,不過此刻剛好退了熱。肖美娘給他擦洗後費力的幫著換衣服,郞子言看到也上前來幫忙。一套大紅的過年團福字夾襖,雪千言穿上後跟那年畫上的童子一樣。老秦大夫邊看邊稀奇:“你們這倆家娃兒長得,不論男女都俊!”


    他看著雪千言,不知怎麽的,覺得麵善,搖搖頭,據說人家這是第二次進城。等他把了脈,點點頭道:“多喝點水,天亮了再吃一劑藥,再看看,留點神!”


    說罷就轉身去開藥。肖美娘點頭,轉身就看見後頭進屋的林強,緣是擔心自家少爺的安危,怕少爺因著一時心善,再過了病氣。此刻看著床上的雪千言,目光一懍,收眸卻與肖美娘的目光對上,林強趕緊一個笑容:


    “可還有什麽 需要的,盡管說!孩子康健最重要!”


    肖美娘目光下移,搖了搖頭,雪丫丫迷盹道:“能不能給點吃的,俺肚子餓呢!”


    可不肚子餓!從晚上發病開始到現在,就一碗稀飯果腹,倒是有餅子,可那時肖美娘和祁英都不好意思再占人家便宜,幾個孩子那是有眼色的,哪裏能那麽厚顏無恥!


    但雪丫丫這回已經顧不上了,她剛才聽到雪千仞肚子叫的聲音,沒聽見雪千言的,但也差不多該餓了。病體要康複,是很費精力的一件事。精力之源,以他們的年紀,自然是來源於食物!


    郞子言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下,聲音清脆。林強肩膀直起來:“瞧俺,這生病了最費體力,隻是廚房沒人,俺這就著人給煮些稀飯拿些幹糧來。”


    肖美娘一臉感恩,不好意思道:“多謝郞小哥、林店長了,您們的恩情,俺們記下了!”


    她心下歎氣,這算是救命之恩了,雖然不知道以後要拿什麽償還,但她們現在再矯情說不要,那是真不知好歹了!


    好在第二天,除了林福寶還有些低熱外,雪千言和雪千仞都沒再上來。雪裏柏回家把情況一說,林家人就行動起來。祁英最小的孫子林正布也有些發熱,但人底子好,當天晚上吃了劑藥就退了,到第二天仍跟沒事人一樣。其他孩子也陸續有情況,有輕有重。好在老秦大夫當時爽快,一下給了幾張藥方,應對輕重不一的流感症狀也算盡夠了。照方抓藥,鄉下土郎中這點本領也還是有的,雪家人也多少知道點土方子。當然,也有一兩個加重的,一道跟著雪裏二他們進了城。


    老秦大夫的醫館窗前忙碌了起來,當然,城裏的其他醫館也忙了起來。那個兩歲不到又驚厥的幼兒,最終因並發症沒回來,一時間,所有人緊張起來。孩子再多,也不是草!


    後麵進城的孩子,也是郞子言和林強幫著安置的,因為這,郞子言竟成了林家莊的貴人。雪千仞第二天就好多了,雪千言有點反複,但也不算嚴重,第三天早上也退了。林福寶連續換了兩劑藥方,最終在第四天也不再反複。王小彩要換祁英,被她擺了擺手:“還是可著一個人來吧,別把你再過了病氣!”


    她也有些發熱,不過吃了藥後,很快就退了下來。又因為郞子言安排的飲食,營養好克化,整個人除了有些許疲憊,並沒多大虛空。


    雪丫丫在後麵也過來幫忙,她自覺自己是小夥伴中惟一幸免於病的,身體裏必定是有了抗體,遂見雪千言、雪千仞陸結好轉,便主動到了林福寶這屋,要幫著照顧林福寶。祁英樂得坐在一邊休息,林福寶本還有些低熱,雪丫丫又是幫著倒水,又是幫著喂吃的,害得林福寶跟著團團轉。一會兒竟是又發了汗,還不由自主的叫餓。


    祁英一摸,額頭涼涼的,後背有些薄汗,不禁高興道:“還得是丫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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