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林家莊生產隊的煉鋼停了,山周邊的其他隊也都停煉了。雖然不是每個村都滑坡,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大雨過後的太陽火辣辣的,地裏的莊稼一會兒澇一會兒曬的,都沒有了求生的意誌。眾人哪裏還顧得上刨山,裏頭又沒人要救又沒金子能挖,現在還是先想著管好自己的口糧吧!


    雪家人自然也進入搶收,晚稻都倒地了,割起來真是要累死人的,還要煩著稻穀發黴。雪丫丫看著不會用鐮刀,主要也沒有那麽多鐮刀,但她有勁啊。她直接動手薅,不過幾步遠,小手上就紅腫了起來。肖美娘一抬眼就看到她在吹手,特地回家拿了布,蘸了清水幫她擦拭了下。雖然生在農村,但雪丫丫下地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幫她用紗布纏上手,又把她的褲腿紮所緊:“把自己護好了,惜著點身體。”


    要不是怕還有雨,哪裏會讓丫丫他們也下地!雪丫丫檢查了下自己,直接揮了揮小手:


    “俺奶,俺可以的!這糧食俺可是比你們合起來都吃得多!”


    肖美娘笑著點了點她腦袋:“倒也是!”


    還能怎麽樣?這年頭,這樣的地方,李鐵三家三歲的孩子都下地撿麥穗了。


    雪丫丫不想那麽多,她是立誌要保護家人的人,強身健心,哪樣都不能落下。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鐮刀揮的好的人,速度當然快!可雪丫丫這,真真是一力降十會。將水稻一把抓緊,一用力連根拔起,一點也不比揮刀的人慢,甚至速度慢慢超過了其他人。雪千言小白臉曬得通紅,雪千言也沒好到哪裏去。兩個用的是柴刀,速度慢,和原本平行的雪丫丫越來越遠。


    “真羨慕丫丫!”


    “有什麽好羨慕的,她不就是矮還力氣大嗎?”


    雪小小跟他們齊平,聞言不屑道:“你不羨慕你還總結的那麽好?!”


    雪千仞難得臉上一紅,他坦誠,他實名羨慕!


    “那你還不如去羨慕福寶呢!”


    雪朵朵在前麵回頭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雨停了,大食堂又動起來了,作為隊長夫人,做飯的事情他還是能擔的,本來也指定了肖美娘和白秀英,但這兩人考慮到工分的問題,怎麽也不願意去做飯,因為做飯比夏天幹活要少兩個工分。而他們家能幹活的主力軍太少了,孩子又多。林家莊能不出幾個懶人的原因就是,林保怡在算工分的時候考慮到按勞分配,結合工分製度。


    以家庭為單位,將所有的田地換算成工分,再按田地麵積分配到戶。越早收完,你家工分就越快拿到手!


    這種方法,在現在的製度下算得上公平公正,大家幹活的熱情還是很高的!


    林保怡家是不需要的,他們家連老的帶小的人多,幹活的人也多呀!最小的就是林福寶,但是作為唯一一個女寶,自然是有優待權的,祁英怎麽舍得寶貝孫女下地幹活呢?


    雪山洪和雪梨二一邊要割,一邊還要往廣場上挑。等他們挑了稻子回來,就見雪丫丫那一路的水稻都是連根薅起來的。雪山洪悄聲對兒子道:“這得虧現在吃的是大鍋飯呀,這要是純吃家裏麵的,有多少也不夠她吃的,瞧這活幹的一點力氣都不惜!”


    雪裏二不理解:“這片地的工分不是俺家承包了嗎?”


    “承包”這個詞,是雪丫丫提的,大家對這個詞用的都很貼切。


    “你是不是傻呀!”雪山洪不明白,自己也不笨,美娘更是聰明,怎麽就生出了這個蠢兒子?人不都說老大憨老二尖嗎?怎麽他們家這個老二就成了憨子了?!他轉臉下地割稻,一會兒要吃飯了,可別讓這憨子把傻氣過黑他!


    小美娘對老頭子的表情不能再熟悉了,寬慰道:“怎麽了?老二又惹你生氣了?”


    雪裏二一邊揮動鐮刀一邊說:“你說俺倆人怎麽能生出老二那個憨子呢?”


    肖美娘看看越來越嘴毒的老頭子,把自己剛才多餘的關心收了起來,她還是低頭搶收吧!到底年紀大了,這一上午她腰也有點受不了,但沒辦法,他們多做一點,孩子就少做一點!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雪丫丫不再隱藏自己的實力,大碗幹飯,喝湯吃菜,碗底甚至有一顆林福寶私贈的鹹鴨蛋,蛋黃已經冒油了。雪丫丫看著鹹鴨蛋,又看看其他人。雪雲雲道:“丫丫,不管是什麽,你自己吃吧,你今天做的活可累了!”


    雪丫丫上午薅的稻子比他們所有孩子割的都多!雪山洪道:“丫丫,你下午要不歇會兒!這農活,不是你力氣大就中,得有巧勁兒!”


    肖美娘也擔心道:“丫丫,你別再累狠了,不必急在一時!”


    雪丫丫卻搖搖頭:“不是說這天氣不定,後頭還有大雨?”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白秀英和雪裏二一直都沒有開口,雪裏二忙著幹飯,心裏還盤算著,從哪裏可以上山去搞點葷食回來給孩子補補;白秀英都是忙著給幾個孩子夾菜。哪有不心疼的,但沒辦法,大家日子都是這樣過的!


    雪家因為人多力量大,地裏的活超前完成,自然又接了新的工分活計,曬稻子和脫粒。這活比下地收割要輕鬆一點,但也就是一點點。肖美娘和白秀英幾人,讓雪丫丫回家了,主要這真不是力氣大就能幹的事兒。雪雲雲雪朵朵他們大了,姑娘名聲重要,就算現在上初中,那也是快到嫁人的年紀了。雪丫丫不吭聲,她知道奶奶和娘的意思,更明白他們不會讓大姐那麽輕易嫁人。


    晚上休息的時候,雪朵朵道:“丫丫,奶奶和娘,是不想讓俺們再上學了嗎?”


    “你想什麽呢?”雪丫丫沒想到大姐沒緊張,二姐到慌神了,調侃道:“不讓你們上學,讓你們幹嘛?嫁人啊?”


    “那娘說什麽名聲、人家探聽什麽的……”


    “娘想騙了,奶奶也是不用太擔心!”雪丫丫眯著眼睛:“不過是說給別人聽罷了,她們不那樣說,俺們還不一樣去幹活!”


    “放心吧,奶奶和娘不會讓你們現在就嫁人的!”


    這邊話音剛落,房門動了一下,血壓壓一低頭,就看到小黑癡癡地、可憐地看著雪雲雲!


    雪丫丫:……


    她賭明天的太陽,這隻狐狸絕逼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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