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房內就餘下趙柳二人。


    “你父親他已經認罪了!”趙重幻望著柳問卿道。


    柳問卿聞言一顫,臉色漸白,錯愕地盯著眼前醜怪的少年。


    她知道這個少年差役所言不虛。


    “顧回父親也來了!”


    柳問卿臉色越發煞白,她死死咬住自己蒼白抖動的唇,頓了片刻道:“殺人償命!我柳家無話可說!”


    趙重幻微微喟歎,凝視著麵前這倔強又美麗的女子,低低道:“我在顧回房中尋到一些東西,那些東西瞧起來分文不值,但是他卻將那些物事當成寶一樣用紫檀木的匣子裝著!”


    “這與我何幹!”柳問卿眉眼低斂,故作冷淡道。


    “荏苒一枝春,恨東風、人似天遠!”趙重幻娓娓念道。


    此言一出,柳問卿驟然往後一退,似承受不住般踉蹌了半步,跌坐回矮條凳上。


    “你,你如何得知——-”


    “我說了他留了一個匣子,還很珍惜地加了金鎖,藏在箱籠裏,連趕考都帶著!”趙重幻沉沉地盯著對方道,“那匣子中隻有一張寫了一闋詞的黃棉紙,還有幾片銀杏葉子,一朵枯萎幹癟的玉蘭花!”


    趙重幻的話如同一根根毛針,一分一毫也不偏移地紮進柳問卿的心口,毫不留情地將她一顆心戳得血肉模糊,直紮得她一雙眸裏滲出水來,模糊了視線。


    “這起案子,有些事,在成為呈堂證供之前,你是應該知曉的!”趙重幻深深凝視著那掩麵無聲而泣的女子,“畢竟,他曾將你當作他心上最愛重的一切!”


    “你們的故事該從真正的柳問卿開始吧——你那異卵同胞的兄長與顧回、錢韶予同在縣學攻讀,因為顧回為人放曠不羈,很愛結交,所以主動來結識你兄長!雖然你兄長比較內斂,可是大概受你父親壓製太久,一直活在應舉的壓力下,也還是忍不住與海寧巨賈的公子做了朋友!”


    “原本隻是單純的同窗之誼,大家一起酬唱應和,踏遊走馬,很有少年意趣!……”


    “可是,”柳問卿突然插話,她抹去眼淚,神情空白,滿眼決絕,接著往下說,“有一天他們去郊外野遊,顧回頑皮,去逗了一頭未被拴緊的水牛,那牛發了脾氣,直接將我哥哥的臉給劃傷了!”


    “此事令我父親勃然大怒,父親的夢想就是中舉,可他自己一生沒有考中進士,所以將所有期望都放在哥哥身上。如今他麵部有殘損,甚至連應舉的資格都要喪失了!”


    “顧回也情知此事嚴重,非常愧疚,四處為哥哥尋訪名醫,可是哥哥的臉卻一直沒有恢複完全。一道長若百腳蜈蚣的疤痕死死地附在他俊美的臉上,父親因此時常責打辱罵於他!”


    柳問卿哽咽無聲,目如死灰,“他從小受到的灌輸便是此生為應舉而活,如今理想全失,更忍受不了父親一直的打罵責備,終於———”


    她壓抑地抽泣顫抖了下,滿麵淒苦,“終於,哥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在一次癲疾發作後,懸梁自溢了!”


    柳問卿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痛苦,抱著清麗絕色的臉龐哭出聲來。


    趙重幻緊緊扣住齒關,麵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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