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逸之平靜地望著眼前婦人,眉色八風難動,隻繼續微笑道:“小公子甚愛打彈弓,在下正好有個屬下很擅此道,特意邀請小公子戲耍一番!”


    王夫人聽得此言不由手上一個用力,檀木佛珠驟然扯斷,她臉色鐵青,死死盯著伯逸之,任由珠子在石板上亂走。


    “你究竟意欲何為?”她嗓音微嘎,齒關緊扣,好不容易從口中吐出這幾個字。


    伯逸之依舊笑得風輕雲淡,抬手一揖道:“在下隻是想見王大人一麵!”


    “小乙,去請大人!”秦氏眼眶通紅,揚聲對小心守在門邊的小廝喝道。


    原本這些時日家翁被朝廷貶職就正心情低落,合家也是烏雲籠罩,小心翼翼。


    她也情知這幾日有人不斷求見家翁卻屢遭回絕,這番長者底故本與她無涉,可她的兒子如今卻在別人手上,她要如何再假裝無動於衷?


    “是不是見過外子,爾等就會將我麟兒還回來?”王夫人眼中滿是刻毒的憤恨與憂懼,沉聲質問。


    “易某隻是請小公子玩耍一晚,明日一早自然完好無損地送回府上!”


    伯逸之負手而立,春燈下的眸光從容底定,對麵前婦人幾欲上來刮花他臉、摳瞎他眼、生啖他肉的仇恨之色全不在意。


    春雨落在他背後,淅瀝在那日鬆闊大的青箬笠上,沙啦沙啦的動靜毫不留情地敲痛二位婦人敏感的耳膜。


    再瞅瞅這個不速客旁邊那位削瘦卻強壯的隨扈,她們惟有緊緊攥著拳頭,不敢做以卵擊石的美夢。


    須臾,府內奔出一著銀灰褙子常服的中年人。他邊疾步而來,邊大聲斥喝:“是誰?誰敢如此膽大包天?”


    伯逸之望著來人,神情悠閑自若,對來人一揖手道:“在下前幾日投了兩回拜帖想要求見王大人,看來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王應麟原還一色激憤,聽得此言頓時住了腳步,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你們——”


    他臉色瞬間倉皇,眼神中的恐懼衝溢而出。他用力握緊自己的拳頭,默了須臾,低聲沉沉道:“有事我們府內再談!”


    伯逸之揚起一臉活脫脫要挨打的笑:“不甚榮幸!”說著便一副反客為主的姿態仰首大步跨過王家大門,那日鬆緊隨其後。


    看著男人理所當然的俊修背影,王應麟與婦人們對視一眼,恨恨歎了一口氣,卻還是警惕地四下張顧了下,方才吩咐關門。


    而王府大門外一側暗淡的巷子內,一抹黑衣的影子靜靜佇立,冷冷盯著人聲俱銷的鎖戶朱門。雨水刷在那人幽邃的身影上,若石若鬆。


    那廂。


    趙重幻抱臂坐在在燕歸樓看似素簡卻又暗藏奢華的木椅上,眸色冷沉,而她麵前是一臉無措且失笑的廉善甫。


    “小差爺,我真不知道你所言的小娃在哪!”廉善甫溫和道。


    他然後指指茶案上的兔毫站,“這茶不錯,涼了便不好喝了!小差爺你試試!雖然我比不得聽雨樓那些高雅士子的評鑒水平,但好喝還是能體會出來的!”


    趙重幻靜靜看著廉善甫笑意盈盈的臉,不動聲色:“多謝!”


    理論上,廉善甫是第一次跟趙重幻麵對麵相處。


    上次他很憋屈地偽裝成重傷不治患者,整個人惟有一動不動隨人折騰的命。不過也虧得眼前這少年的拔刀相助,否則大抵他的一條命都要敗在查幹那叛徒的手上了。


    可他原還以為趙重幻雖然一張醜臉,但起碼還比較和藹可親,可是今日他直接闖進來,滿眼惡狠狠,巴根連攔的機會與能力皆無!


    莫怪是伯逸之想要延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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