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昭慶寺不遠的民居巷弄深處有一處清雅的江南小院。


    籬落疏疏,碧桃夭夭,一格花棱窗,透出一燈如豆。


    透過窗格,隻見堂屋內,莫憂子與一位著了鮮豔番僧僧袍的高大男子對麵而坐,他們麵前擺著清雅別致的茶壺與茶盞,盞上微微蕩漾著縷縷煙氣。


    春夜,品茗,佳時。


    但莫憂子高傲的臉龐上神色依舊是一絲不苟的嚴肅,蒼灰的道袍在燭光下愈發幽暗。


    她平靜地看著對麵番僧淡淡道:“阿莫頡大師既然主動約見,是想告訴貧道,多桑那個蠢貨被大理寺抓起來之事嗎?”


    她眸色流露幾分輕蔑,“王子的要求你們也沒有做到,他辛苦籌劃這兩年,你們也就如此毀於一旦!”


    “你不是一直說你們密宗之高妙,可以用樂空之術控製住賈似道嗎?如今,連多桑都被發覺給抓了起來,你們還有什麽臉麵如此自誇?”


    莫憂子的話刻薄而不留情麵,但阿莫頡卻並未有絲毫異動。


    他神色自若,隻是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賈府一事,其中關節,貧僧也覺詫異!原本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怎料中間突然出了命案,將此事一並牽連出來,貧僧也始料未及!”


    莫憂子想到白知言查實後的回稟,心裏對趙重幻又生出幾分恨意。


    若不是烏有老道這女徒弟在平章府半路殺將出來,多桑所進行之事,也不會橫生枝節。


    “說到底,還是你們的能力不足!一個小差役就將你們的行事破壞殆盡!”她冷哼一聲。


    “天不予時!聽說昨夜平章府一場大火,才將此事暴露!”


    阿莫頡低念了聲佛號,看著莫憂子繼續道,“此事既然暴露,多說也是無益!貧僧自會親自向王子解釋!倒是,還有那落珈一事,貧僧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莫憂子眉梢一提:“看來大師對尋找到身中蠱毒的人已經有了幾分把握!”


    阿莫頡並未附和,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道:“貧僧在各個寺院都客居了一陣,這次在昭慶寺待了大半年,每日吹奏《落伽曲》。確實時常有人來請求貧僧吹奏此曲,以求心靜。”


    “但是卻從未遇到因為此曲而受創,從而尋找貧僧救治的!不過,這兩日,倒是遇到一樁事情!”


    莫憂子見對方目露精光,也眸色一閃:“何事?”


    “貧僧在昭慶寺結識了謝府那位從母姓的公子!前日,這位公子帶了一個少年來打聽《落珈曲》,甚至還當場請求貧僧吹奏了一次!”


    阿莫頡目光幽邃,意味深長道,“當時,我其實一直在注意那個少年,其他人聽曲都相當陶醉,隻有他,神色淡漠,不為所動!”


    “所以在後來謝長懷忽然故意撞落了他的茶盞,匆忙將此子帶走時,貧僧就開始料想,這個少年八成與那落珈有關!”


    莫憂子神色震動,迫切追問:“你所言可是當真?那少年是何人?”


    “也是個小差役,據說叫趙重幻!”阿莫頡緩緩道。


    他這兩日正試圖打探此子消息,可惜,盧肇等人對對方也不甚了解,是故他還在想尋個機會拜訪一下謝長懷旁敲側擊一番。


    莫憂子聽此言赫然一愣,喃喃自語道:“烏有老道的徒弟?怎麽可能?”


    阿莫頡見她這番神色,也不由露出幾分欣喜:“你認識那少年?”


    莫憂子霍然清醒,“趙重幻是女扮男裝!所以你說的少年,是個女子!但是我很多年前見過這個孩子,她好像並無那落珈血蠱的印記!怎麽可能是她?”


    阿莫頡卻驟然興奮,大喜過望:“你說那少年是女子可是當真?”


    莫憂子瞥他一眼,清高道:“我何必誆騙於你!她應該就是虛門宗烏有老道的女徒弟!”


    “好好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有沒有種血蠱,再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阿莫頡看似端和寬厚的神色顯出幾分少見的陰鷙狂放之色,“看來這次終於可以向金印法王交差了!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狷狂而放肆。


    莫憂子盯著他,目光清冷。


    ------題外話------


    諸君安:這幾天有點事,今日開始補上,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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