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他們一行人用好飯點後,衛如祉、蔣勝欲以及阿巧三人早就疲倦不堪,渭水便利索地安頓他們各自在艙房中歇息。


    趙重幻卻因為一整日都被關在平章府的泠雪居,又被謝長懷責令好好歇息了一通,所以幹脆大被擁棉,睡了半日。


    再則在皋亭山上又發現了新的線索佐證了自己的猜想,所以夜半時分反倒愈發精神起來。


    她一邊整理線索,一邊拿了紙張在案幾前認真塗畫著。


    但是最近幾日的蠱毒頻繁發作,還是大為耗損了她的心血,以致她過於專注時頭部就會不由自主地隱隱生疼。


    她畫了幾張紙後,頭痛難耐,最終還是鬱卒地放下昂貴的葦管絲束筆,扶著額頭,蹙眉閉目靜息。


    “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謝長懷也未曾安寢,雖陪在一旁看書,但眼睛卻忍不住梭巡著對麵不遠處的人兒,見她如此,不由立刻疾步走過去。


    “無礙!”


    趙重幻驀然睜開眸子,趕緊搖頭,仰麵望他,嬌顏上漾出一抹笑意。


    謝長懷打量著她。


    燈下,佳人膚若凝脂,眉眼盈盈,若玉石出匣,漫擬無瑕。但是,她的唇色卻泛出異常的白色,如同被雨打化開顏色的桃花,單薄到令人心揪。


    他不動聲色地斂了下眉頭,順手將她手邊的筆墨放到一側,然後在她微微詫異的目光下從袖中掏出一隻惟有拇指大小的豆青越瓷瓶,遞給她。


    “太晚了,別琢磨了!先將藥吃了緩一緩,若還是不想歇息,我們就出去吹吹河風!”


    趙重幻在他的凝視下,頓了一息才輕輕伸出纖細的手接過瓷瓶。


    見她接下藥,謝長懷便去一側的茶盤上端了一盞茶過來。


    “你——”趙重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影,囁嚅著吐出一個字。


    他的背影雅讓俊挺,動作斯文而貴氣,彷佛即使手上握著一柄殺人的利刃卻也還是君子如琢的模樣。


    他的鋒芒從不外顯,隻悄然蘊在骨子裏。


    “嗯?”他轉身微揚聲調,眸光清淺地睨著她。


    “你常常在身上備著藥嗎?”她的視線被攏在他的目光裏,她心口不禁微微一顫,下意識摩挲著豆青瓷瓶問道。


    他不答反問:“我給你的那些藥呢?既然你隨身攜帶著囊袋,為何沒記著將藥一起帶著?”


    趙重幻想起這幾日自己匆忙又混亂的經曆,驀然有些歉意地笑了下:“這些日子委實有些自顧不暇!辜負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抱歉!”


    俊雅的男子走過來,將茶水遞給她。


    在他注視下,她接過茶盞服下了藥。


    “與我還用得著說這些嗎?”他低低道。


    趙重幻聞言不由抬頭。


    她的嘴角還抿著一絲茶水的潤意,映在燈下,適才還有些泛白的唇似被胭染了般。


    而他則在她銀河倒墜的瞳眸讀到幾許困惑的悸動,但是他沒有再多言,便接下茶盞放在一側,扶她起來,帶她到船頭欣賞一下運河夜色。


    她不由隨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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