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頡恨恨地瞪著對方。


    他剛待說些甚,但是陡然間那撓心撓肝的酸麻之感如狂瀾卷席般霎時漫過全身,充斥在骨血皮肉的每個角落裏,令他高大的身材不由直接佝僂起來。


    這種感覺談不上痛,可是萬蟻鑽心一般的難受,讓適才還剛直不屈如參天古木般的身體驟地就被風雲變色卷起的暴風給摧彎了腰肢。


    他神色大變,扶著牆壁,痛苦地躬著腰,目光不再掩飾其中的狠厲,如盯著鬼魅一般盯著眼前的男子。


    “爾等何人?小僧一介方外之人,與爾等無冤無仇,如何要暗算毒殺於我?”他壓低聲量怒吼道。


    玄衣人麵罩上黢黑的眼眸似笑非笑,修長的手緩緩從他的肩頭放下,然後步履如常地踱到一側。


    “毒殺?怎麽能是毒殺呢?在下也是一心向佛,如何能犯出嗜殺的罪過?”


    他慢悠悠道,“佛家以慈悲為懷,有好生之德,投身飼虎尚且麵不改色!所以,在下不過就是在大師身上寄放一隻初生的小小蠱蟲,借大師幾口純陽精血活個命罷了!”


    “什麽?蠱蟲?”


    阿莫頡聞言神情遽然暴裂,眼睛裏刻毒的仇恨似火光飛濺,恨不能將玄衣人生吞活剝了。


    但是,轉瞬他便冷靜下來,強忍住身上酸麻不堪的痛苦。


    他冷聲道:“直說吧,你們到底意欲何為?”


    “既然大師這般幹脆,在下也就明人不說暗話!”


    玄衣人又重新走到阿莫頡麵前,眸光冷峻,沉聲問道,“你來中原到底有何圖謀?”


    阿莫頡眉心一跳,扭曲難耐的表情陡地陰森起來。


    他沒有回答玄衣人的問話,反倒笑起來,滿眼桀驁的不遜與鄙夷。


    過了片刻,他才湊近玄衣人,語氣囂張,神色詭秘。


    “大宋朝偏安一隅也已百年,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了!如此富庶繁華之地,讓給大德之人豈不是更好?”


    玄衣人目光不動如山,沉沉地注視著對方笑得猙獰的臉。


    忽然他抬手一彈,阿莫頡來不及反應,瞬間癱軟,高大的身體跟山似的“撲通”傾倒在地。


    “大德之人?你們那幫人都如你這般德行,談何大德?”他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清冷一笑。


    地上阿莫頡早顧不上與他說話,渾身無法抗拒地在地上打滾,拚命想要驅趕在骨血裏作祟的蠱蟲,口中痛苦難耐地大聲嘶吼嚎叫,以企圖寺內其他人能聽到動靜來解救於他。


    可惜已經晚了!


    玄衣人好整以暇地負手而立,淡漠地欣賞著地上狼狽滾動的身影。


    而整個昭慶寺的禪院仿若皆被夜色蔽蓋了般,如此巨大的動靜,其餘僧人卻都似墜入黑甜鄉中,毫無反應。


    “將他帶走!”玄衣人揮揮手。


    隨後一直安安靜靜立在樹下的兩人動作迅速,一聲不吭,幹脆利落地將哀嚎不歇的阿莫頡直接閉了嘴巴,捆起來就背走了。


    玄衣人並未急著離開,緩步進了阿莫頡的禪房。


    他就著月色打量了一下房內,視線落在一側禪床之上。


    彼處,閑閑放著那支碩大的骨笛。


    幽幽的月影拂照在笛身上,被摩挲得玉質光滑的笛子露出一種刺目的蒼白之色,如同一個橫亙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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