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何趕回來時發現蔣家已經火光衝天,周圍鄰居在竭力幫著火師一起滅火。他蹙著眉頭盯著眼前的一切,神情凝重。


    情況從蔣秋影被張天賜掠走被辱始就已經失控,不再是原先秉持江湖道義行事的名正言順。


    可是,八郎卻並不允許他插手,他惟有冷眼看著蔣家家破人亡,束手無策。


    待火滅得差不多了,他緊叩著齒關緩緩從暗影中往後退,繼而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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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小築平章府邸。


    泠雪居的西廂燈火已滅,但是有一道頎長的身影隱於半開的窗格之後,負手而立,淡淡地凝視著三月春夜裏的月色清輝。


    洛河守在院中,寂然無聲。


    大概等了兩柱香的時刻,忽然有一道烏影輕飄飄如同一片秋葉般躍入窗格——


    “少主!”來人隨之單膝跪地行禮。


    謝長懷慢慢合上窗格,透著一抹月色看向來人——黃河。


    “屬下跟白芷配合穆大夫已經從阿莫頡口中掏出那落珈血蠱的解法——”黃河壓低聲音回稟,但是隨後他有幾分遲疑之態地暫住了口。


    謝長懷勁眉微擰,“作何吞吞吐吐?有話直說!”


    黃河齒關輕叩了下:“阿莫頡說那落珈血蠱並無藥可解!唯一的法子便是尋到當日馴養血蠱的血池,將宿主浸入其中,再同時輔用昆侖山上的優缽羅曇花作引,方能將血蠱從宿主的體內重新引出來然後殺死!”


    “否則,總有一日,血蠱最後會鑽入宿主心髒,生出子蠱,以人心頭之血為食,最後吸幹宿主,與其共死!”


    他垂著頭不敢再細看少主的表情。


    那位趙姑娘雖然憑空出現,來曆不明,而且身上還中了那樣詭譎異常的蠱毒,但是卻擋不住少主欲救她的決心。


    他為了能救她,不但將花林樓所有的計劃都打亂,而且還不倦不悔地追隨其左右。


    此刻卻聽到血蠱萬一不除的後果,他心中豈能坦然接受?


    謝長懷雙手成拳,骨節遽然發出“哢噠”一聲,默了片刻才沉聲問:“此方難於何處?”


    “據阿莫頡所言,當年馴養血蠱的血池早已經幹涸,若想重新打開血池,就必須——必須有一個擁有純陽精血且內力深厚之人再次以自己的鮮血將血池注滿——”黃河聲音暗啞,“而想要注滿血池,就非得用盡全身之血不可!”


    人之精血有限,損之太多必然喪命,阿莫頡所言之法根本是以一人之命換另一個人之命!


    謝長懷再次默了頃刻,“他可說血池具體在何處?”


    “他——他不肯多說,隻是狂笑,說那是魔鬼待的地方,凡人一旦進去必死無疑!”黃河嗓音壓抑。


    謝長懷的目光隱在月色暗影中,幽邃無底,若有所思——


    魔鬼待的地方?


    整座昆侖山中既能馴養血蠱,又能采集到稀有優缽羅花的所在,其實並沒有幾處,而其中位於回鶻境內便有一處神秘的河穀,被人稱魔鬼穀。


    莫非阿莫頡所言就是此處?


    謝長懷想起自己當年跟穆涼聲一起於西域探訪時,打聽到關於那落珈血蠱一事後,原本還想要親自去魔鬼穀一探究竟的,但是最後卻因為一些緣由而中斷了計劃。


    不過,彼時,他確然感受到當地老牧民們隻要提到魔鬼穀便不由自主產生的一種恐懼敬畏之意。


    如今看來,回鶻境內的魔鬼穀是最有可能藏有血池地獄的所在。


    謝長懷心中飛快謀劃著——


    現在三月,若是要進昆侖山,非得趕在夏日來臨的時刻最為恰當,一入七八月待到大雪封山,便徒然奈何了。


    而從臨安到回鶻,一路山高水長,崎嶇遙遠,就是即日起便帶著趙重幻趕去魔鬼穀,也隻能堪堪能抓住夏日的尾巴。


    何況,她現在還被困在了平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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