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歡下樓的時候,看見了放在自己房門口的一個精巧的盒子,上麵用粉色的綢帶綁出招展的蝴蝶結,充滿了少女心。


    花裏胡哨的東西一般都是洛旭送的。


    她躬身將盒子拿了起來,進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很累了,但洗漱是必須洗漱的。慕歡一邊左手用毛巾擦拭著濕答答的披肩短發,一邊走到了房間裏鋪著的柔軟的毯子上盤腿坐下。


    她不喜歡吹風機的聲音,所以隻用毛巾簡單的擦拭了一下就沒再動還有些濕的頭發了。


    慕歡穿的是一件圓領的灰色睡裙,她隨手把右肩的衣裳往下扯了扯,被包紮得很好的肩膀映入眼簾。


    慕歡忍不住傻笑了一下。


    唉,司景殊今天給她包紮傷口的時候一點想法都沒有嗎?唔,她應該還是挺有魅力的呀。


    自個兒換了藥之後,慕歡才一揮手把今天收到的禮物從空間裏都放了出來。


    琳琅滿目,各式各樣。


    她唇角翹了翹,有一個很淺的弧度。


    真好啊。


    慕歡忍不住想,如果她如今還在y國,如果研究所的喪屍沒有跑出來她會是個怎麽樣的光景呢?


    暑假結束了,她大三開學。


    中秋的這一晚她會在清冷的公寓望著天空的圓月,吃中午外賣剩下來的剩飯剩菜,或許這個時候,洛旭會帶著他花裏胡哨的禮物過來,說一聲生日快樂。


    慕歡這個人,在他人看來明媚張揚,不好相處,眾所周知的逞凶鬥惡。她的朋友不多,是真的不多。


    但末世降臨,她在這個時候回國,倒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末世有了朋友,或者說……戰友?


    命運總會讓她失去一些東西,也會讓她得到一些東西。


    如果不回來,她和司景殊大概就真的錯過了吧。因為當時她的想法是在y國紮根了。


    黑夜總是讓慕歡特別感性,她會忍不住去想很多的東西。


    慕歡最先看的,是司景殊給她的空間袋。


    將異能探進去,慕歡看清楚了是什麽後,就忍不住低低的尖叫了一聲。她興奮得爬起來跳了跳,眉眼彎了又彎。


    她之前跟徐安說的打鐵製造冷兵器不是說說而已,在有了那個想法之後,慕歡就經常跑出基地去尋找附近有沒有合適的鐵礦,但一直都沒有找到。再後來,抗體,斷糧,凶殺案,加之言靈古喪屍對她視若眼中釘肉中刺,她就不怎麽再出基地了。這件事就一直被擱淺,慕歡心裏還挺遺憾的。


    結果司景殊幫她找來了鐵礦!


    原來他當時沒和韓禦淞他們一起回來,而是去了大成山,是為了她啊。


    慕歡的心裏甜滋滋的,就連跟去的薛清歌她都覺得沒那麽討厭了。


    現在的材料稀缺,她做不了大規模的熱武器,那麽正好可以試試冷兵器啊——現如今的喪屍身體強度,必須得使用異能方才能克製。


    慕歡其實還是納悶的,熱武器的殺傷力如此之大卻奈何不了如今的喪屍,必須得參雜異能才可。但她始終覺得現在的異能遠沒有熱武器的威力大,怎麽就克製住了喪屍呢?


    或許會有那麽一天,人們會摒棄熱武器或是冷兵器,而開始鑽研異能,用越來越強大的異能抵禦喪屍。


    這是順應時代的改變,看似無可厚非。


    但慕歡不想這樣。


    先人曆經風雨,無數人智慧的凝聚,讓人類從冷兵器進化到熱武器,而今末世,怎麽能說拋棄就拋棄?


    他們的智慧,他們的成果,不應隨著末世的出現而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


    至少慕歡不會放棄,她愛熱武器,也想要了解冷兵器。


    就算,是為了那些隻擁有輔助性異能的人。


    雖然她沒有未來,但她想要在僅存的時間中,在藍星的曆史上留下一道小小的痕跡,也不枉費來這世間走一遭,經受苦難,感知為數不多的幸福。


    要努力呀,一定一定不要自怨自艾!


    慕歡一次又一次的給自己做著心裏建設,認真的再次告誡自己。


    慕歡小心的將空間袋收起來之後,又去看洛旭送給了她什麽。


    扯開那花枝招展的粉色綢帶蝴蝶結,打開那個漂亮精致的盒子,慕歡眼神微頓。


    去年的中秋節她又犯病了,是在醫院度過的。那時候洛旭還在world工作室忙活,卻還是在晚上的時候擠出了時間,給她買了蛋糕。


    穿著病號服的慕歡盯著賣相可愛的蛋糕,聲音冷淡,又有些任性:“我想吃月餅。”


    y國與h國相距甚遠,是在大陸的兩端,來這兒留學或生活的h國人少之又少,兩個國家文化風情、飲食習慣都大相徑庭,許多食物,是很難在y國找到的。


    洛旭壯著膽子揉她的腦袋,被她避開了去,他也不在意,笑得很陽光:“我明年親自做月餅給慕慕吃好不好?”


    任性隻是一瞬間,慕歡扯了扯身上蓋著的白色被褥,有些不自在的說:“算了吧,你的廚藝我不敢恭維。”


    “嘿,你這話說得,我好歹還能煮個泡麵啥的,你倒是反過來說起我來了。”洛旭拍拍胸脯保證:“慕慕你放心,點心和炒菜不一樣,我心靈手巧,給你做做漂亮的月餅。”


    慕歡看他耍寶,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洛旭坐在她床邊,柔聲說:“慕慕,你每個生日我都陪你過,我們單獨過好不好啊?”


    慕歡當時沒有說話,如果她回應了洛旭,那就是承諾了。她做不出對他的承諾。


    思緒漸漸的拉回,慕歡看著賣相精致的月餅,心裏有些堵。原來前段時間洛旭早出晚歸的,是去學做糕點了啊。


    月餅做得很小巧,不是傳統的圓形,而是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各種花的形狀。看著不像是月餅,像是該放在櫥櫃裏展示的藝術品。


    還真是心靈手巧……


    慕歡抿了抿唇,將盒子蓋上。


    慕辭三個人送的還是差不多,他們三個人她十二三歲的時候送芭比娃娃,十四五歲的時候送玩偶,現在她二十一歲了,江一寧這個缺心眼的還給她送芭比娃娃……好歹慕辭都知道送隻粉色的豬布偶了。


    慕歡把玩偶和娃娃擺到了床邊。


    其他的大抵是些很討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隻有韓禦初別出心裁的給了她一個沉甸甸的打火機。


    慕歡:“……”隻聽說過女人給男人送打火機的,還沒見過男人給女人送打火機。


    收拾東西的時候,慕歡順手拿起了一個灰色的錦盒。這是邵軻送的,她隨手打開。


    是一枚很精致可愛的粉色兔子胸針。小兔子雕刻得很精致,尖尖的耳朵被一層軟乎乎的絨毛覆蓋,那對紅彤彤的眼睛,仿佛閃著光。


    沒想到,邵先生竟然這麽有少女心。


    ——


    夜色濃重。


    司景殊有些失眠,下樓倒水的時候,看見方遲的房門還亮著燈。他便過去敲了敲門。


    方遲似乎正在忙活什麽,聽見敲門聲還不耐煩:“誰啊?”


    司景殊自報家門。


    裏麵似乎有些鬧騰,沒隔多久方遲就來開門了。


    司景殊隨便的往裏麵看了一眼,邵白和顧沉璧都在。


    “你們有活動?”司景殊沒想到已經過了十二點,自家隊員還這麽有精神,還有顧沉璧這頭喪屍,活得倒是越來越像個人了。


    邵白似乎有點心虛,連忙的搖了搖頭:“我就來阿遲這兒坐坐,坐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站起來,一張撲克牌就掉了下來。


    司景殊:“……”越來越不像話了,之前他跟慕歡打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膽肥了。


    邵白:“……”怎麽還有張牌沒收拾!


    方遲:“……”完了。


    顧沉璧:“你們怎麽不說話了啊?”


    司景殊站在方遲房門口,聲音清冷:“閑雜人等出去。”


    這是方遲的房間方遲當然不會出去,邵白是不敢動,顧沉璧……


    三雙眼睛都盯著顧沉璧。


    “本公子跟你們同吃同住了一兩個月竟然還是閑雜人等?”顧沉璧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問。


    司景殊沒看顧沉璧,對著邵白說:“你也出去。”


    邵白:“好嘞!!!”


    邵白狂奔出去順帶拉走了還不樂意走的顧沉璧。


    方遲把撲克牌收拾出來,捧在手上給司景殊,嘴裏說道:“小白帶我打的,顧沉璧說自己被慕歡完虐過來教練技術。我就是個陪打的。”


    “阿遲,坐吧。”司景殊也不是突擊檢查,他來這裏是為了別的事。


    方遲狐疑的盯了他一眼。


    “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司景殊沒有扭捏,直接開口說道。


    方遲的臉上還有些紅腫,他也沒多在意,聳聳肩,說:“沒事,我後來也想過咯,我做的也不對,你生氣很正常。”


    將心比心,站在司景殊的立場上,慕歡是他看著長大視作親人的姑娘,司景殊忍受不了他對慕歡的指摘與偏見可以理解。


    方遲看得開,也離不開邵軻事後的開導。


    司景殊繼續說:“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動手。”


    方遲:“……”


    “老大,我打你一拳你感受下?很疼啊。”


    “阿遲,慕歡在我們身邊兩三個月,她的為人你也應該是看在眼裏。她會上防禦線殺喪屍,會在大雨過後的混亂中維持秩序。會在醫院坐診,會跟著老邵去清平街幫助窩棚區的住戶,會研製抗體,會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出基地營救慕辭等人……”司景殊說了很多話,細數慕歡長久以來做過的每一件事。


    方遲隻沉默的聽著,過了好久,他才說:“這並不能改變她是喪屍的事實。老大,喪屍有凶性,我們誰都知道。今天,她指示趙覓去傷池悅,讓她屍化……相當於,她殺了一個人。”


    “池悅的那道金刃,隻差一點就能殺了慕歡。”司景殊的聲音有些冷:“我不覺得她做錯了。”


    尤其是在慕歡發病難以控製自己的言行的時候。


    “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n獄。”方遲直視司景殊覆了一層冰的眼睛,他將自己看到的一切,慕歡的病態,趙清的慘狀,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縱然她不是喪屍,這樣的人,留在我們身邊,也太危險了。”


    慕歡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炸。毀滅她自己,也傷到他們。


    司景殊不可避免的愣了愣,而是是止不住的心疼。


    “阿遲,我的小姑娘……她生病了,很嚴重,但總會好的。”司景殊提起慕歡的時候,聲音都柔和了下來:“她很敏感,容易自卑,沒有安全感。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樣明顯的對她表現出排斥——算我請求你。”


    方遲看著他,半晌苦笑:“老大,你說我對慕歡有偏見,你又何嚐不是偏心慕歡,偏到沒邊兒了。”


    司景殊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方遲一臉見鬼了的表情:“老大,你別笑,我有點怕。”


    司景殊:“……”


    司景殊離開之後,方遲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他走到了陽台邊,看著黑漆漆的夜幕發呆。


    他怎麽覺得老大今天晚上心情意外的好啊?小白打牌他不管,他說慕歡的不好也沒翻臉,該不會是在憋個大的吧?


    ——


    方遲想來想去,還是打算去找邵軻談談。邵軻精於人情世故,往往能夠給他最好的建議。


    不過這麽晚了,也不知道老邵睡沒睡?


    方遲想著推開門一看,還有些呆。


    司景殊、邵軻、周晨珝、洛旭、慕歡的房門挨個的都還亮著燈。


    這些人都不睡覺了嗎?已經快要一點鍾了啊!


    方遲去敲邵軻房門的時候,邵軻似乎是沒有聽見,他又多敲了一次,邵軻才開門。


    邵軻看是他,還有點驚訝:“很晚了,還不休息?”


    方遲指了指另外幾扇透著光的門:“夜貓子大有人在,你不也沒睡嗎?”


    “今天畢竟發生了那麽多事,我需要理一理。”邵軻站在門口,沒有讓方遲進去的意思:“況且,明早估計薛隊會過來,阿遲,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我有些事想問問你,方便嗎?”方遲說著,又鬼使神差的補充了一句:“關於慕歡的。”


    邵軻看了他一眼,步子挪了挪:“進來吧。”


    方遲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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