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與慕歡打過交道,但交情不見得有多深,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說,林漪攔住洛旭,是毫無心理負擔。


    洛旭認出了林漪:“怎麽是你?趕緊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薛隊和慕小姐的事,你一個大男人摻和算什麽?”林漪自然也認出了洛旭:“你收異能,我也收。好歹也有過一麵之緣,咱們和平一點不好?”


    洛旭冷眼看了眼林漪,麵無表情的將那道氣勢洶洶的雷電給收了回去。


    很快,h-99小隊裏的成員也出來了,他們顯然沒想到昨天才打了一架的兩個女人,今天竟然又杠上了。


    慕歡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是打不過薛清歌的——但,薛清歌有異能,她有武器!


    爆爆彈珠已經許久未曾用過,慕歡直接自空間中摸出一顆改良版的爆爆彈珠,瞬移拉開距離,朝著薛清歌擲去。


    薛清歌對慕歡武器眾多早有耳聞,她想也沒想的就凝了一層看似柔和的水盾,卻未曾想到,那參雜了異能的爆爆彈珠的威力竟然遠超了單純的異能!


    水盾被炸裂開來,含著異能的水珠不同於普通的水,變得堅硬銳利,倘若砸到人身上,隻怕絕對是不好受的。


    頓時,各色的異能盾被凝聚而出,水珠砸於其上,有異能淺薄的人的異能盾直接就碎裂開來。


    慕歡趁機略過那包裹著二狗的水球,以以空間異能將其撕裂,可憐二狗被壓成了粉末,好在在水球破裂之後,二狗迅速的重組完畢,躲進了慕歡的契約空間。


    薛清歌沒有再向慕歡攻擊,隻是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慕歡捋了捋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一雙深沉而陰鷙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她,像伺機而動的毒蛇,吐著蛇信子,隨時等待給她致命一擊。


    薛清歌莫名的覺得背後發寒。


    但她將目光轉向了站在門口目光始終追隨著慕歡的司景殊。


    薛清歌知道,她再動手,司景殊也會動手。他的詞典裏隻有自己人與外人,而非男人與女人。


    “司隊,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昨天慕歡進了n獄是我相信你們會給我們h-100小隊一個交代,而不到一天,她就從n獄出來。”薛清歌說話時條理清晰,字字句句說得冷而沉:“這就是你們給我們的交代?身為基地的管理者,知法而犯法。我覺得,司隊不是這樣的人。”


    司景殊的聲音平靜:“昨天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先出手傷人的是池悅,而非慕歡。池悅是蓄意傷人,慕歡是自我防衛。薛隊覺得,我該將慕歡如何?”


    “縱然先動手的是悅悅,但她如今徹底屍化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薛清歌雙眸微紅,咬牙切齒:“憑什麽慕歡不需要付出代價?悅悅她死了啊!”


    在現在的人們心中,喪屍是死物,被屍毒感染意味著死亡。


    慕歡溫軟的聲音響起,她眼下的烏青很嚴重,但她的雙眼始終凝了冰霜。


    “憑池悅技不如人,憑我可以是契約異能者。”她唇角勾起一抹晦暗的笑:“我可以契約趙覓……同樣的,也能契約,池,悅。”


    池悅的名字被她咬得很重。契約二字太重,一旦慕歡成為池悅的主人,那麽她所說的任何一件事,哪怕是攻擊薛清歌,池悅也不得不聽。正如趙覓會在慕歡的命令下攻擊自己的親姐姐一樣。


    薛清歌的臉色很差,或者說h-100小隊的每一位成員,都幾乎是麵色鐵青。


    慕歡的話說得很明白,要是她們想讓池悅成為喪屍之後的生活好一些,就滾蛋。


    不甘心離開前,薛清歌站在了司景殊麵前。


    女人那向來盛滿了笑意與傾慕的眼眸裏是一片決絕與失望。


    “司景殊,慕歡這樣的……人留下,你會後悔的!”薛清歌咬著牙:“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助紂為虐!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薛清歌清瘦的背影在晨起秋風中平添了蕭瑟,她帶著她將近十年的傾慕離開,仿佛再也不會回頭。


    ——


    這一場由趙清引起的鬧劇,最終由薛清歌的失意放棄而結束。審判最終下來,趙清被驅逐了基地,同時,她的資料將會被記錄在冊,並且最終傳輸入基地資料大庫。


    這也就意味著,有如此前科的趙清不會被任何一個基地而接納,她的後半生在人類中,算是完了。


    趙清是在一個沒有月亮的黑夜離開的,慕歡這個時候已經開始研究武器——如今基地醫院她是不需要再去了,基地裏,幾乎沒有人不怕她。她也是樂在其中,因為她正在做自己一直想做一直喜歡做的事。


    閑暇時她會坐在防禦線上,看著那些麵目可憎的喪屍,以及日益強大的異能者。


    初秋時的鬧劇在深秋徹底結束,她坐在防禦線上,看著與趙清依依惜別的趙尋。


    秋風蕭瑟,無星無月。


    趙清似乎感受到了慕歡含著無盡冷意的目光,她回首與之對視,眼睛裏是深藏的恐懼。


    此時,她隱隱的生出悔意。如果,如果一開始她沒有做那些事,是不是……


    不,她沒得選,她的覓覓,已經認慕歡為主的覓覓……


    趙清很快的離開。


    趙尋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他被趙清拖累,在基地的日子過得很難,趙尋也想跟隨著自己的姐姐走,但趙清嚴厲的讓趙尋留了下來。


    趙清已經沒有退路了,慕歡依舊好好的,這就意味著那頭言靈古喪屍不會放過她。她出了基地,便是出了保護屏障。


    趙清大概可以預想她如果被言靈古喪屍撞見,會有如何悲慘的結局。而現在,大概也不會好多少了。


    所以,趙尋不能再離開這個基地,至少在基地裏麵,雖然日子會很苦,但會是安全的。


    在末世,奢求更好的生活之前,留住一條生命方是彌足珍貴。


    趙尋回過身,看見了整個身子都隱在黑暗中的慕歡。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慕歡了,慕歡似乎顧忌著什麽,除卻在別墅後的鍛造室製造武器之外,輕易不出門,就是出門,也會在深沉的黑夜中,坐在防禦線上發呆。今天,他撞見了她。


    有那麽一種人,哪怕是身處極致的黑暗,亦會有獨屬於她的光華靜靜綻放,如此惹眼。


    恨慕歡嗎?


    他的姐姐因慕歡被驅逐出基地,他的妹妹被慕歡契約難以相見。趙尋如何能不恨?


    但捫心自問,慕歡什麽都沒有做錯,甚至於還因為趙清弄出來的事,開始近乎於閉門不出的生活方式。


    趙尋的心頭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那今晚第一眼看見慕歡的喜悅被他深深地埋葬在了心底。


    他跟慕歡之間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趙尋知道,自己應該將那份不該存在的感情徹底抹去。


    趙尋又忍不住想,如果,如果他當初選擇阻止自己的姐姐犯下更大的錯誤,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沒有如果。


    趙尋轉身離去,背影孤寂,漸漸的,徹底隱於了黑暗之中,像是走進另一個世界。


    慕歡的目光始終直視前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趙尋。


    還有五個月。


    慕歡默默的計算著日子。


    時間過得真快啊……


    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慕歡沒有回頭,那人坐在了她身邊。


    哪怕確定了關係,但似乎沒有什麽改變的了,兩個人都很忙,忙到可能十天半個月的生物鍾都對不上,很難見一麵。


    尤其,是慕歡刻意躲著司景殊的時候。司景殊察覺到了,隻是滿心的無奈。


    他知道慕歡的顧慮與擔憂,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開解她。


    於是,司景殊隻能盡可能多的擠出時間來陪一陪慕歡,他不忍心她形單影隻。或是陪慕歡說兩句話,或是兩人什麽都不說,隻靜靜的坐著。


    司景殊的用心,慕歡向來敏感,她感受得到,但她什麽也做不了。


    “外麵的喪屍,似乎要進行最後一擊了。”司景殊看她一直看著防禦線下的喪屍,便主動開口說道。


    基地裏前段時間凶殺案鬧得如火如荼,防禦線上其實也不太平。如今凶殺案隨著趙清的離開徹底結束,防禦線上也到了了白熱化階段。


    司景殊隱隱覺得,很快,就會有一場大戰爆發。屆時若勝,那麽s城的危機便可解決;若敗,此處將成為喪屍的天下。


    按照外麵喪屍與日俱增的數量來說,高級喪屍極有可能是想要將s城建立成喪屍的大本營。


    慕歡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顧沉璧會每天在她耳邊叨叨外麵的情況,更多的,就是勸她趕緊徹底屍化。


    顧沉璧更多的時間依舊是老生常談:“你看看上次你生日那會兒我就催你趕緊屍化你不聽,現在s城要城破了,你要涼了。趕緊屍化,我大哥還能放過你。”


    慕歡便問:“這就是你當時要說沒說的壞事?”


    “我很嚴肅。是的。”


    “我以為你要跟我說的壞事是你等級比我高了。”


    顧沉璧:“……”


    這是個憂傷的故事,顧沉璧這個吃人肉的喪屍還停滯在二級喪屍,慕歡這個吃素的已經邁向了三級喪屍的領域。


    ……


    慕歡將目光從喪屍群上收回,她微微偏頭,看著身邊的男人:“如果城破了,你會怎麽辦?”


    “城破就意味著任務失敗。”也可能意味著他會死在這裏。


    慕歡笑了笑:“官方已經放棄了這座城市,你還把自己當雇傭者來看啊?”


    幾個月來s城危機四伏,上層沒有派出任何援軍,幾乎所有人都能想到,這座城池被徹底的放棄了。是以,基地裏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的低迷。隻有少數人在苦苦的堅守著。


    司景殊說:“祁老於我有恩,我不可能叛離雇傭團。”祁老便是雇傭團的創始人。


    “但他們是想讓你們死守在這裏拖延喪屍,說白了,就是讓你送死。”慕歡的聲音又軟又輕:“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的忠誠。”


    司景殊沉默了,他何嚐不知,隻是,他始終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司景殊,你有沒有想過,等這裏的喪屍危機過去,與你們小隊中人一起創立一個獨屬於你們自己的基地?”慕歡聲音輕淡內容卻如平地驚雷。


    獨自創立基地便意味著不再接受雇傭團的管轄,他們不再是h-99小隊,而是一支與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的異能者小隊。


    “你這話,老邵跟我提過。”司景殊眼眸微深:“但慕歡,我不能背信棄義。”


    慕歡沒有再說話。


    夜越來越深,喪屍的進攻依舊永無止境。


    慕歡打了個嗬欠。


    司景殊看見了她眼下濃重的烏青,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好了。


    “回去休息?”


    慕歡站起身,靜靜的跟著他往回走。


    路上,她忽然說道:“s城破是必然。司景殊,就算是為了我……我也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和邵軻的建議。”


    “慕歡,沒有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這座城市。”司景殊的故土在這兒,他愛著s城的每一寸土地。


    慕歡又何嚐不是,但……


    “大勢所趨。”


    慕歡是喪屍,她對危險的感知比人類要敏銳得多。


    ——


    防禦線上人類與喪屍殺得如火如荼,慕歡的生活依舊一成不變。這一日,慕歡捧著一把短匕首在研究的時候,邵軻來了。


    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基地辦公樓的研究所裏一直在研究培育的變異稻穀,終於成功,且就在今天,已經通過木係異能者的異能加成,收貨了今年的第一批糧食。


    這意味著基地再也不會出現缺糧的情況了。


    邵軻帶著笑意的說:“農作物大多一年一季,這稻穀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裏產出,也是木係異能的神奇之處。”


    “那他們的產出,一年能夠有幾次,有估算過麽?”慕歡問。


    邵軻點頭:“三到四次。”


    “挺好。”隻可惜,沒用了。


    “有慶功宴,是關於培育變異稻穀的所有研究人員的。就在明天,基地辦公樓。”邵軻說著,頓了頓:“你去麽?”


    這是由慕歡帶頭做的,於情於理慕歡都應該出席。


    慕歡想也沒想的搖搖頭:“我最近造武器遇見了問題,我想多留在這裏研究研究。”


    她要研究一種不需要晶核加持的異能武器,將異能融合於鐵漿之中,這樣就不需要太多的耗費晶核,因為異能會流淌於兵器之中,成為兵器的一部分。


    拿她那把已經用了很久的金係異能斧頭來說,她用一次就得重新融金係異能進去,金係晶核都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了。


    邵軻沒有多勸,隻是說:“現在你還不至於與世隔絕,多出去走走,也算有助於睡眠。”


    她眼下的烏青明晃晃得讓人不注意都難。


    慕歡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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