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懷義沉吟片刻,摩挲著手指,適才淡淡的說道:“京都以北的大梵山裏,有屍毒草的克星,名為橙霜花。這種花極為罕見,比之木係晶核來說,橙霜花祛除屍毒的效用比之更甚。而且,橙霜花中所含的能量較為溫和,更適合尚未成型的胎兒。”


    慕歡眉眼微動:“橙霜花?”


    末世之後,她對這些變異出來的植物隻是一知半解,洛懷義說的是什麽,她根本就是聽都沒有聽過的了。


    “是。大梵山深處,就有這種話的存在。”


    慕歡疑心很重,她淡聲說道:“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深山老林都很危險,我懷疑你是刻意編造出這種花來,引我前去,若是我出了不測,那豈不是如你的願了?”


    “那你大可不去,就等著她生下那個喪屍胎兒吧。”洛懷義自認自己已是占盡了先機,說話時語氣是淡淡的,充滿了從容。


    “那個死裏逃生的人,知道的還挺多呀。”慕歡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但她知道,洛懷義聽得懂。


    洛懷義冷冷的看著她。


    慕歡輕輕的問:“是誰通過你,如此麻煩的布下這個局,要引我去大梵山呢?”


    洛懷義心中一震,但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慕歡這是在詐他,他立馬收拾了表情:“信或不信都由你,決定權在你,不是麽?”


    慕歡盯著他冷幽幽的看了半晌,轉身就走。


    洛懷義沒想到她走得那麽幹脆,下意識的問:“你就這樣走了?”


    “是啊,我去找橙霜花了。洛將軍想隨行麽?”慕歡淡聲的問。


    洛懷義:“……”


    “嗬,你以為我那麽輕易的就告訴你?你空手去,也必然空手而歸。”洛懷義說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你對橙霜花一無所知,就算去了大梵山深處也絕對找不到。而我,手裏有一份地圖。那麽你拿什麽來換呢?”


    慕歡轉過身,平靜的說:“再生基因。”


    洛懷義眼睛裏劃過喜色。


    慕歡忍不住冷笑,果然,他兜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為的還是所謂的再生基因。就算是已經身陷囹圄了,還是不放棄自己的野心麽?


    ……貪婪的人,是會付出代價的啊。


    “我隻要你手裏的數據。”西姆曾經給他的數據殘缺不全,根本無法使用,供新一輪的研究。


    慕歡沒有猶豫的從空間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優盤,扔給了洛懷義。


    洛懷義接過,狐疑的看了慕歡許久。


    慕歡笑得很乖巧:“有數據也沒有用呢,您想要我就給你呀。如果一直以來您都是為了這數據針對我,那可真是徒勞呢。您說一聲,我就給您了呀……”


    “反正,你做不出再生基因。”慕歡的語氣裏全是篤定。


    洛懷義被她的語氣激起了火氣,再生基因是他這二十多年來最遠大的目標,如何能容得慕歡輕視?


    慕歡已經在洛懷義出聲前開口說話了:“地圖。洛將軍不會反悔吧?”


    洛懷義:“……”


    一場看似和諧的交談結束,雙方拿到了各自想要的東西,很快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慕歡慢吞吞的走在雪地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印一個一個的隱在地麵上,像是證明了自己曾經來過一樣。


    她看著看著,心中就越發的憋悶。


    慕歡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走到這一步,一個韓鳳至,局限了她的所有。為了她以身犯險,值得麽?


    她緊緊的握住了雙拳,有些尖銳的指甲嵌入皮肉,她遲鈍的察覺到了疼痛,才抿著唇鬆開手。


    不是值不值得,隻是……不要動搖最初的目標呀。


    慕歡在心中輕聲告訴自己。


    等那個孩子安全降生,她才能心無旁騖的離開,去迎接她可能沒有的未來。


    所以,在這之前,哪怕有再多的危險橫亙,她都要義無反顧的踏進去。


    ——


    慕歡回到家已經是當夜了,洛旭正在和二狗玩鬧,二狗很開心有個人能來跟它玩,於是拚命的朝著洛旭搖尾巴,表示自己很開心。


    慕歡:“……”什麽二狗,她也陪它玩過扔球撿球之類的遊戲啊,怎麽也沒見它這麽親熱的搖尾巴。現在好了,她回來它都不來迎接了。


    洛旭看見她,倒是騰的站了起來,快步朝著她走了過來。


    慕歡:“……”這人沒事學什麽之前還來迎接她的二狗。


    “慕慕,你去了一天。”洛旭用陳述的語氣說著委屈的話:“我餓了。”


    “零食吃完了啊?”


    “沒你吃不下。”


    慕歡扯了扯唇角,想到洛懷義,她看見洛旭就覺得頭疼。


    洛旭看她臉色不太好,語氣便變得小心翼翼了:“我爸他……”


    “啊,對了。接下來的兩周,我會去大梵山一趟。你可以隨便住在這裏。”慕歡摸出一把鑰匙給洛旭,才繼續說:“或者,你回家也可以。我今天見到了阿姨,她的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而且,她也很想你,很擔心你。”


    洛旭隻抓住了一個重點:“大梵山?你去那裏做什麽?”


    “洛將軍透露給我,橙霜花可解屍毒草。而那橙霜花,如今就在大梵山的深處。”


    洛旭聽了,直覺這其中有古怪,他下意識的說:“我陪你吧——”


    慕歡心中煩悶憋屈,說話也有些難聽。


    “洛懷義給我設了套子我鑽進去就算了,你跟著瞎湊什麽熱鬧?”


    “既然知道是圈套,你又為什麽要去?”


    “但這是韓女士唯一的希望,我不能不去。無論最後成功與否,我該做的都做了,從此問心無愧。”慕歡認真的說道:“但求心安!”


    洛旭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哪怕是你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而且,洛旭肯定,絕對是生命危險。


    “是。”慕歡答得沒有遲疑。


    “帶上我。”他說。


    慕歡看了他半晌,沒說話,直接上床,拉上床簾——之前西姆住這裏的時候,她就給自己的床周圍安上了床簾,蓋上被子睡覺。


    洛旭抿了抿唇,伸手把燈給關了,公寓內陷入了黑暗。


    洛旭緩緩的蹲了下來,他沉默著久久無語。


    二狗不知道氣氛為什麽忽然會真的僵硬,它茫然的走到洛旭旁邊,舔了舔他的手。


    洛旭輕歎一聲,摸摸它的頭。


    ——


    因為心中一直以來都有事,而今日積壓的事讓她尤為難受,是以,慕歡又是一夜無眠。但翌日清晨,她還是在六點鍾爬了起來,飛快的刷牙洗臉,梳頭穿衣。


    因為是遠行,她打扮得尤為幹脆利落。一件加絨的黑色衛衣配修身黑褲,外麵披了一件軍綠色的襖子,如果行走不方便,她可以隨時脫下外套,輕裝上陣。


    戴上了口罩手套以及一頂暖和的帽子後,公寓的門就被推開了。


    洛旭拎著熱氣騰騰的早餐走進來,看見慕歡已經是要出發的模樣了,有些驚訝:“這麽早?”


    慕歡點了點頭。


    “吃飯吧。”洛旭朝著她招招手。


    慕歡遲疑了一下,摘下黑色口罩,坐到了餐桌上。


    早餐很簡單,慕歡吃的時候,納悶道:“你不是沒晶核了麽?”


    “……二狗給的。”


    慕歡:“……”


    她看了眼窩在自己窩裏啃晶核的二狗,陷入了迷之沉默。


    洛旭也有些尷尬,這種“吃軟飯”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受。


    “慕慕,我跟你一起去大梵山。另外,我們可以去基地辦公樓的任務大廳發布任務,找一找有沒有接任務的異能者小隊,這樣,對我們的安全也有一定的保障。”


    慕歡說:“這種明擺著送人頭的就不用再拉人送團滅了吧。”


    “我們對大梵山不熟悉,那種山林地形複雜,找有經驗的人給我們帶路,會省去很多麻煩。”洛旭不以為然:“況且,他們賺的本來就是賣命錢。你要是過意不去,價錢出得再高一點就行了。”


    “我沒有過意不去,我又不認識他們。”


    “那就去任務大廳了唄。”


    慕歡幽幽的盯著洛旭:“誒,你出晶核啊大哥?空口說白話說得倒是挺可以的啊,感情掏晶核的不是你啊。”


    洛?身無分文?旭又沉默了。


    慕歡輕嗤一聲,兩人便又專心吃早餐了。


    ——


    周蔓上任之際,對於基地辦公樓中的一切製度規章都盡力完善了一遍,尤其是對於基地居民來說無比重要的任務大廳——基地中想要賺取晶核與食物,大抵都是要來這裏的。


    慕歡把自己包成一個臃腫的粽子,瑟瑟發抖的快步進了基地辦公樓的任務大廳,很快的就登記好了她要發布的任務。


    工作人員對於這個深居簡出但聲名在外的慕歡很是好奇。這新辦的通行證上的一寸照,還是她十八歲時拍的證件照,照片裏的姑娘穿著潔白的襯衫,有些局促的站在鏡頭下,漂亮的小臉上全是不安,但還是按照攝影師的話,乖巧的露出了一抹笑來,潔白的小虎牙分外可愛,青澀稚嫩到了極點。


    ……好嫩。


    這是工作人員此時的想法。


    而當她抬頭去看隻露出一雙冷幽幽的狐狸眼的慕歡,覺得怎麽也無法和一寸照上那雙清澈明媚的眼睛對上。


    不會不是本人吧?


    慕歡等得有些不耐煩,又看她抬頭看看自己又去看她通行證上的照片,唇角微掀,音色雖軟但語氣冷淡:“有問題麽?”


    工作人員被她冷幽幽的眼睛看著,莫名的覺得背後一涼,連忙搖搖頭,把通行證遞還給了慕歡。


    慕歡看了眼通行證上的照片,有些無奈。


    這張新辦的通行證,上麵的資料全是直接從s城的係統複刻過來的,那時候的照片上她臉上還有一道疤痕,但再後來,方遲幫她重新錄入資料的時候,就直接用了他們拿到的那份關於她的資料上的照片了。那個照片還是她十八歲的時候拍的……於是,就這樣沿用到了現在這種通行證上了。


    慕歡自認自己已經二十一歲了,再掛著十八歲的照片有裝嫩的嫌疑,想去換的時候周蔓正好在,周蔓當時看了又是笑又是誇又是驚訝的,於是就沒換成。


    慕歡把通行證收好了之後,又問工作人員:“最快什麽時候能夠有人接任務?”


    工作人員連忙揚起工作時的禮貌笑容,說:“這個時間是不能確定的,如果您想盡快有人接任務,可以選擇提高任務獎勵呢。”


    慕歡站起來就走:“那先掛著吧。”


    提高個鬼,她好窮的。


    洛旭一直在她旁邊看著,看她走得幹脆,忍不住說:“慕慕,雖然大梵山很危險,但你隻是需要一個熟悉大梵山的人帶路,所以任務難度評為b級。我剛剛看了一下,b級任務的大致獎勵是一百到兩百晶核,你放個八十個晶核,誰來啊……”


    “你在說我摳門嗎?”慕歡頓住腳步,冷淡的盯著他。


    洛旭:“……不是。”


    “那你什麽意思?”慕歡覺得自己的表情可能太嚴肅了,她想笑一笑,又想起戴著口罩洛旭看不見,索性作罷:“你說,我不生氣。”


    這是個送命題。洛旭思考了一下,說:“這個任務不難,還是會有人接的。”


    “可我沒時間了。”


    洛旭:“……”那你加晶核呀。


    慕歡歎了一口氣,說:“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像我之前在s城基地的防禦線上守防禦線的時候,一天就五到十個晶核,現在在京都,一個任務就幾百晶核幾百晶核的搞,這樣揮霍,日子都沒法過了。”


    猝不及防的看到忽然穩重持家的慕歡,洛旭呆了。


    慕歡悶悶的說道:“不過沒人接就算了,我自己走,反正有地圖呢。”


    身無分文的洛旭覺得自己這時候說不出什麽來,於是隻能悶頭跟著慕歡走。


    還沒來得及走出基地辦公樓,慕歡手裏握著的通訊器就響了起來。通訊器響起來,就意味著有人接了她的任務。


    洛旭:“……”誰能閑到接獎勵這麽點的任務。


    慕歡倒是挑了挑眉,淡淡的說:“果然,我的任務就是受歡迎啊。”


    慕歡轉身,重新朝著任務大廳走了過去,然而,在看到了接了自己任務的人是誰之後,慕歡的臉色就古怪了起來。


    怎麽是她?


    ------題外話------


    猜猜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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